谁念西风独自凉

谁念西风独自凉  文/端木浅糖

--曾以为自己无坚不摧，没想到一碰就碎。

楔子

苏熙失踪的第三个晚上，苏晚晴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邮件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段三分多钟的语音。苏晚晴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语音，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便争先恐后的涌了上来。

“想救你弟弟？来吧，用你来换他，你看值不值，哈哈哈哈……”

“姐……姐姐……不要……我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来！不要来！”

苏熙的声音听上去很是虚弱，仿佛是受到了很大折磨。

苏晚晴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无力的哭了起来。

这一次还要不要救苏熙，成为了苏晚晴最难抉择的一道题。

初遇苏熙

记忆中苏熙最狼狈的时候也许就只有那一次了。带了一群人打仗，结果只有自己落了单，被对方七八个人堵在了角落里。

那时的苏晚晴原本是要去朋友新开的咖啡店看看，结果走错了路，就看到了七八个男孩子围着一个男孩子动手。

地上的棍子估计是这伙人扔下的，苏晚晴捡起一根掂量了一下，从后面悄悄抄了过去。

找了个最有利的位置，手起棍落，跪了一个。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苏晚晴拉着被围攻的男孩子冲了出去。

跑了一段距离，苏晚晴回身将手中的棍子扔了回去。至于砸到了几个，就不得而知了。

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男孩子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苏晚晴的体力也严重透支，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小……朋友……你……还好么？”

没有人回答苏晚晴。

苏晚晴慢慢蹲下身，凑近了想看看眼前这个男孩子，不料却被一把推开了。

跌坐在地面上的苏晚晴怔住了，因为面前的人根本就没睁眼。

后来苏熙才告诉苏晚晴，因为人的气息太重，他不喜欢有人靠他太近，所以条件反射推开了她。

“可是你为什么靠我这么近？”苏晚晴不明所以的看着苏熙。

“因为你很重要。”

这些，都是在他们熟识以后的事情了。

Pretty Boy

尽管苏晚晴被推了个踉跄，但是她还是一直在守着面前这个男孩子，直到朋友的电话打过来。

“晚晴你怎么还没过来？咖啡都凉了，奶泡凋谢就不好喝了。”

“抱歉有点儿事情耽搁在路上了，我今天可能过不去了。改天，改天一定加倍捧你场。”

说到这儿的时候，地面上的男孩子动了一下。

“哎哎哎，我这边还有事情，等有空再打给你，拜。”

苏晚晴收起手机，迅速蹲下身去查看男孩子的情况。

“水……”男孩子艰难的抬起右手，仍旧没睁眼。

背包里刚好还有剩下的半瓶矿泉水，苏晚晴拧开瓶盖，递给了男孩子。

喝过了水的男孩子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内双，但是很好看。

“他有时睡醒之后两只眼睛都会变成双眼皮，但生病时就会变成单眼皮，也不帅了，脸色白得像纸一样，连哄带骗才肯吃点儿药……”

“别想了，他都走了这么久了，你还在意这么多干嘛？”说话的时候，草帽并没有停止给拿铁拉花。

苏晚晴漫不经心的搅拌着面前的美式咖啡，思绪又都回到了那天，她第一次见到苏熙的那一天。

恐惧的梦境

苏晚晴长舒一口气，他总算是醒了。

“你终于醒了……能站起来么？”

男孩子摇了摇头，眼神里写满了无辜。

“好吧好吧，那我坐下来。我叫苏晚晴，你叫什么名字？”

“苏熙。”

苏晚晴仿佛像是被电了一下一样，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也叫苏熙的人。

“苏熙……苏熙……”苏晚晴反反复复的念着这两个字。

“怎么了吗？你好像不太好的样子……要不要喝点水？”苏熙把水递回给了苏晚晴。

苏晚晴颤颤巍巍的喝了一口水，然后便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死……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苏熙向苏晚晴伸出手，然而苏晚晴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恐惧的望着苏熙。

“不要过来，不要碰我，不要……”

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在这个场景的梦境中惊醒过多少次了，可是每一次都是那么的真切。那种无助的恐惧感，总是能够侵袭苏晚晴身体里的每一个关节细缝。

可是自己明明喝了很多咖啡，怎么会……这么容易的就陷入深度睡眠呢？

说走就走

“晚晴，你要去哪里？天都已经黑了。”见苏晚晴要走，草帽连忙阻拦。

“你对咖啡动手脚了对么？”

“我只是希望你别这么固执……况且你比我们要更了解苏熙，不是么？”

“草帽，谢谢你的好意。如果我能活着回来，记得留一杯美式给我。”

要去救苏熙的这个决定是苏晚晴在梦里的时候坚定的。

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但这一次却是最危险的一次。

“如果我回不来，记得照顾好自己。”这是苏熙留给苏晚晴的最后一句话。

北上的路不好走，这一点苏晚晴清楚得很。

一路上，苏晚晴脑子里浮现的全都是苏熙在自己身边时的场景。

——既然你也姓苏，不如我叫你姐姐，怎么样？

——你看啊，你这个弟弟捡得多值啊！要什么没有啊，是不是？

——你很重要。苏晚晴，你很重要。

可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苏晚晴更清楚不过的，是梦境前半段那更为清晰的内容。

如果可以，她宁愿选择自己什么都不是，哪怕只是这样。

如果这样就能够换回苏熙……

血色迷雾

这是苏晚晴第二次来到这个废弃的仓库，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对，没错，是她第一次遇见苏熙的时候。

其实她早已意识到，从自己遇见苏熙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被改写了。

苏熙被关在一个密封的玻璃箱内，看样子是因为缺氧而陷入了深度昏迷。

虽然隔着玻璃，苏晚晴的动作却还是很轻柔，像是怕惊醒苏熙一样。

“你的目的达到了，是不是可以放了他了。”苏晚晴的声音冷冷的。

“我的目的？哈哈哈哈……”身后人的笑声还是一如既往的猖狂，“大小姐，你未免也太过天真了吧？”

“到底要怎样你们才可以放过苏熙！他是无辜的！凭什么硬要把他也牵扯进来？！”苏晚晴站起身，怒气冲冲的看着现在自己对面那个戴着面具的人。

“无辜？那麻烦你看看清楚这份契约，最好用你不寻常的能力辨别一下右下角的指纹到底是不是他的！”面具人递给苏晚晴一张纸。

所谓契约上的内容让苏晚晴一时之间失去了再顽强下去的力量。

“苏熙！你给我醒醒！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起来告诉我啊！”苏晚晴疯狂的敲打着玻璃。

“你的苏熙应该会满意我为他量身定做的水晶棺材，你说是吧，姐姐？”

“你这个疯子！”苏晚晴暴怒着跳了起来，疯狂的攻击着带着面具人。

“别动……如果我死了，你的苏熙也会没命的。”

苏晚晴停了下来，向后退了一步，伸出右手，掌心向着面具人。

这些镜头碎片幻化出的影像就像是老电影一样让人感觉亦真亦幻。到后来，苏晚晴都不确定这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了。

“那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苏熙活下去。”

“我以为一切都在按照我的推演行进着，可是我漏算了一步，所以现在的我还是失去了他。”

失去已逝去

突然的强光让苏熙无法睁开双眼，眼睛刚刚拆掉纱布的他还无法适应正常人能够接受的光线。

“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有没有人能讲给我听？”

“你是苏熙，有钱人家长大的少爷。和人打架发生了意外，昏迷了半个月。”

这是按照苏晚晴的交换条件来说的一套说辞。

“如果他有幸醒来，并且忘记了一切，就不要告诉他曾经的这些。”

至此，苏熙的生命中，再也没有苏晚晴的名字了。

“这样对他是最好的，虽然可能会觉得不公平，但毕竟有感情，所以才要去割舍。”

“好啦，你的美式咖啡。”草帽将咖啡推到苏晚晴面前。

这一次，原本无糖无奶的美式咖啡被苏晚晴加满了砂糖和炼乳。

那种甜蜜而又哀伤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了苏晚晴的心头。

“姐姐……你还是把苏熙弄丢了……”

充满绝望的声音在苏晚晴的耳边不断的回响着。

“你也很难过对不对？那你来找我好不好？”

“苏晚晴！”草帽突然的呼喊打破了苏晚晴的思绪。

“你干什么！苏熙在找我你喊我做什么！”被打断的苏晚晴怒气冲冲的看着草帽。

“门外，有人找你。”

引路人。

消失的消逝

“终究躲不过这样的一劫。用他做引，的确是个好办法呢。不过你放心，我会和你走的。”

“你还有什么愿望么？”

“能和我去再一次那里么？”

再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看上去好像只是时间变了。

“这里我再熟悉不过了。我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有生之年不想再来第二次。”

“这是我第三次来这里，前两次都和苏熙有关。这一次，我是带着我和他的回忆来的。”

“我知道我过去欠他的都已经还清了，可是现在欠下的，怎么也还不清了。”

“上次来的时候丢了半条命在这里，现在，我想用我拥有的，来换他的一世安宁。”

“他的确也很重要，只可惜他没机会再知道了。”

“苏晚晴，你将不再有能力散灵，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请问你要确认么？”

“他会安稳的度过今后属于他的日子，是这样的对吧？”

“没错。”

“好的，我确定。”

“对了，你可以抹掉我的记忆么？”

“抱歉我只是引路人，不过我可以给你试试这个世界里女孩子们常用的方法。”

然后，苏晚晴的一头长发，就只剩下了刚到耳朵的碎发。

剪断的那些，都叫做回忆。

抽丝剥茧

其实每个人都分为明和暗两面。因为人是矛盾体，所以明暗两面在普通人身上都不是特别的明显。但是有一些人，善恶是完全剥离的，拥有纯明和纯暗两面。苏熙，就是这样的人。

低级的纯暗靠吞噬恶念生存，但是苏熙的纯暗面，却是与生俱来的强大。

所以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一样也是苏熙，是纯暗的苏熙。

这也是苏晚晴一直都无法下手的原因。

但她也很清楚，这一天总会来临。

这是苏晚晴的第一个任务，却也成为了她的最后一个任务。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不是什么散灵少女。

她只希望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然后有个叫苏熙的弟弟，每天都姐姐姐姐的不停烦着自己。

人类的愿望，往往都是奢望，一点不假。

因为愿望是要付出代价来交换的。

“你知道的，如果我灰飞烟灭，那你的苏熙也不会好过的，你确定还要继续么？”

苏晚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虚空中的光芒映亮了面前。

“我宁愿他恨我。”

“放心，他会忘了你的。”

因为明知道代价是怎样的，所以，拼死一搏也未尝不可。

西风凉 像烟火

再见到苏熙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了。相比起从前，他的确是成熟了许多，但当他站在人群中的时候，我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他。一如多年前我接他回家时的那样，他站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四下寻觅着我的身影。

然而这一次，他所寻觅的人却不再是我了。

“小晴，这里！”苏熙向马路对面招手。

原来他女朋友叫小晴，还真是巧得很呢。

长发飘飘的姑娘蹦跳着奔向他的怀抱，阳光下，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又惬意。

而我，却顶着一头再没更长过的短发。

“头发散开，别绑着，我看着别扭。”

想起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也只能笑一笑，然后揉揉自己的头发表示好尴尬。

我说我很想他，却得不到回答。

“不好意思，问一下西风路怎么走？”眼里闪烁着光芒的男孩子牵着长发飘飘的女孩子站在我面前向我问路。

“前面左转，第二个路口再左转就是了。”

望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我只惋惜，如果当初我没剪短头发，是不是也能像那个女孩子那样，长发飘飘。

然后挽着他，陪他走过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对身边的女孩子说，刚刚那个人看上去好熟悉。

就算终有一散，也别辜负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