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羊皮纸-4

文|祁约

图片来自网络

水果刀直接贯穿了那人的手掌，稳稳地钉在了木质的吧台上，疼得那人直接叫出了声，掏枪的手也条件反射般地抽了出来。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将被钉在吧台的手抽回来，可是只要自己的右手稍有动作，剧烈的疼痛感便会猛烈地刺激着脆弱的大脑与神经。

在这种疼痛的刺激下，跟踪者不禁发出了几次惨烈的叫声，可多年的训练让他很快回过神来，再次往外套内伸去，依旧想去掏枪，可这次他的动作更快，更坚决。

爱德华见状，本想掏出藏在吧台下的高压电击棍，将其击晕，可正当他有所动作时，一张椅子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随后狠狠地往跟踪者的后脑勺砸去。

椅子与后脑勺的碰撞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椅子也瞬间被砸得粉碎，稍小块的木屑飞的到处都是，伴随的还有那人的鲜血。

巨大的冲击力使跟踪者直接昏死了过去，整个身体无力地瘫倒在吧台上，鲜血不断从后脑勺和手掌处涌出。

见跟踪者的血迹弄得到处都是，爱德华不禁厌恶地皱了下眉头，随后抬头望去，一个五大三粗，身高起码有一米九的壮汉正拿着椅子的残片，他愣了下神，发现跟踪者已经倒下，才将碎片随意丢下。

这人正是刚刚被爱德华支开的其中一人——周冰，他皮肤黝黑，四肢粗壮，看上去不像是东南亚人，更像是南美洲人。标准的倒三角身材，还有可怕的肱二头肌，仅仅从他那壮硕的肌肉就可以看出刚刚造成了多大的杀伤力。

被支开的另一人也走了过来，他身材消瘦、矮小，脸上的肉都像是使劲往骨头里缩一般，还有着明显的驼背，左右手都分别挂着一件外套，一件大一件小，他皱着深深的眉头，很明显不喜欢这血腥的味道，可即使这样，他还是走了过来，将外套放在吧台上，抽出那人手上的刀，挥了挥手，周冰便抱起了昏死的跟踪者，往后门走去。

爱德华拿过雪白的抹布，开始擦拭吧台上的血迹，只要轻轻一碰，血液就像是被抹布吸走，而抹布上却一点也没沾到。

他一边低头擦拭着吧台，说：“乔袁啊，虽然你们又砸坏了我一张椅子，可这次还得谢谢你们，帮你们免单。”

乔袁听后，露出了骷髅般的微笑，侧头看了眼刚刚被推开的后门，从放在吧台的外套那拿出了浅蓝色的钱包，抽出了长面值十块芬奇的纸币，拍在吧台上，说：“凳子我就不赔了。”

说完，他拿起外套，驮着背往后门走去，开门时正好遇到进来的周冰，周冰先是一愣，随后被乔袁强行推了出去。

随着后门的关闭，酒吧内瞬间安静了下来，爱德华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乱七八糟的吧台，叹了口气，回身望了眼身后的小门，又望向两人刚刚离开的后门，放下了抹布，往后门走去。

推开后门便是一条脏乱的小巷，垃圾被随意地堆在一旁，无人清理，发出阵阵恶臭，而刚刚被打晕的跟踪者也如同垃圾一般被两人随意丢弃在这。

爱德华并不在乎这些，他蹲了下来，搬开了跟踪者的身体，发现后脑勺的伤口已经喷上了白色的止血泡沫，看起来那两人做事是有分寸的。

将他的身体平放后，爱德华开始摸索起跟踪者的外套，拿出了那把没掏出来的电力手枪和他的钱包。

其实爱德华已经察觉出了怪异，刚刚跟踪者说自己是想和李明轩谈谈，可如果他真的是跟踪者的话，为什么还会选择暴露自己，这点让他想不通，而且身上的武器还是非致命的，不像是一个黑帮成员该有的武器。

他翻开了钱包，里面除了一个周乾帮的徽章和零碎的散钱外，什么也没有，是个象征性的钱包。爱德华思索了会，仍不甘心，再次摸索了起来。

这次他有了新的发现，跟踪者脖子上的挂饰，这金色的挂饰被他很好地隐藏在了最里面，爱德华需要解开他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才能将它摘了下，挂饰并不简单，除了纯度不低的真金，上面还有着特别眼熟与别致的标致。爱德华挠了挠头，虽然自己毫无头绪，但还是将挂饰放进了围裙的口袋里。

正当他觉得差不多了，起身准备回到店里时，才发现在小巷的另一端还躺着另一名身穿西装的男子，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没吃完的汉堡。

---

李明轩喘了口气，他已经好多年没走过楼梯了，虽然只上了两层，但这对他的膝关节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稍微调整下呼吸，李明轩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他并没有立刻打开，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房子的隔音并不好，透过门缝可以清楚地听见电玩的声音，甚至还能听清手柄按键的滴答声。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李明轩心里想着，笑着叹了口气，推开了门。

这门不能完全推开，似乎有什么在后面顶住了，探头看去，一张单人沙发顶在了门的后边，只留出一人勉强通过的位置。

李明轩挺胸收腹，挤了进去，才发现沙发上还躺着一只熟睡的白猫，白猫被李明轩这一举动给惊醒了，抬头望向李明轩，一开始，它的瞳孔先是收缩，耳朵也立了起来，随后认清了来者后，眼神和耳朵都放松了下来，起身，两步跳上了李明轩的肩膀。

李明轩也知道小猫在肩膀上站得并不舒服，抓住它的后颈，将它放在了自己环抱在胸前的右手上。他温柔地看着白猫舒服地爬在自己的手臂上，挠了挠它的后脑勺，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抬头望去，黑暗的房间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海报与模型，都用着七彩的LED灯装饰了起来，就像身在夜店一般。

可这如此现代化的房间里却有着一台老旧的唱片机，虽然被放在了地上，可它依旧不停地运转着，发出微小的声音。

李明轩走进一看，唱片机上正播放着Radiohead的《I Promise》，这张专辑还是他当时留在这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还在。

“帮我那瓶啤酒上来，要冰的。”

一个清脆的声音想起，李明轩与小猫一同抬头望去，电视发出的光芒极为刺眼，尤其是在黑暗的环境下，让人感到不适，可从这刺眼的光芒也看清了那人的身材的轮廓。

是个娇小的女生，她披着笔直的金长发，盘着腿，弓着腰，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里的游戏，手上飞快地按着手柄上的按钮，熟练地操作着电视里的人物。

看着这背影，李明轩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雾气、没有阳光的早上，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带着大大的黑色头盔，背对着挥了挥手。

“快点啊！我快渴死了。”女孩此时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可她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屏幕，自然不知道来者并不是爱德华。

李明轩单手关掉了唱片机，随后拿起了那张专辑碟片，女孩也发觉有些不妥，按下了暂停键，猛一回头，随后呆在了原地。

当看清拿着碟片的李明轩后，女孩将手柄往沙发的另一端随手一扔，张开手臂，说：“查理，回来，别在那人身上。（法语）”

小猫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抬起了头，可它并没有离开李明轩的怀抱。

克洛伊见查理没有反应，更是生气，她用食指指着李明轩，说：“谁允许你进来的，我等等叫爱德华把你轰出去。”

李明轩放下碟片，就像是有磁力一般，唱片机将碟片吸了上来，继续播放着。李明轩先是看了眼趴在胸前的查理，随后慢悠悠地说：“你的查理放我进来的。”

听到这，克洛伊气的脸都红了一圈，可她最后还是放弃了，爬到沙发的另一端，拿起刚刚被她丢在一旁的手柄，继续着没有完成的游戏，不再理会李明轩。

“怎么，不欢迎？”李明轩耸了耸肩说道。

克洛伊生气地瞥了眼李明轩，随后继续盯着电视，说：“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反正都离开这么久了，应该也忘了这里吧。”

“怎么可能忘，这破地方，也算是我的家了。”

“是！是你的家！”克洛伊再次放下了手柄，转过身来，继续愤怒地说：“你看看查理，你看看这破唱片机，你再看看……”

克洛伊本想再说些什么，随后一手盖下了茶几上的电子相框，没在说话。虽然李明轩没看到电子相框上来回播放的照片，可他知道，那里面全是他们两的合照。

“我是离开了，迫不得已，可我现在回来了，现在……”

“太晚了！约瑟夫。”克洛伊打断了李明轩，随后咬着下嘴唇继续说：“你把我们丢给一个……一个懦夫，盖斯小队已经完了，你回来还有什么用。”

听到这，李明轩叹了口气，他知道克洛伊的愤怒，她觉得李明轩将盖斯小队就这样甩给董廉很不负责任，也可以说他的离开间接地导致某些成员的消失或是死亡。

李明轩低着头，看着抬着头正望着自己的查理，就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说：“我会弥补的，我知道我肯定弥补不了，但我会弥补的，起码对剩下的人，对爱德华，对查理，对你。”

李明轩像是咬着牙说完的，他在克洛伊面前很少掩盖自己的情绪，就像对待张枫一样。克洛伊显然有些意外，她呆呆地望着李明轩，久久说不出话。虽然她一直都在怪罪李明轩，可从来没有否认过他。

“再过几天，盖斯小队就解散了，旧世界也关门了，我们找个更好地方，安顿下来。”李明轩继续说道，可他没有勇气看着克洛伊说，只是看着查理。

克洛伊原本还呆着，听见解散和关门，瞬间醒了过来，说：“为什么，这……你不是说这个地方是你的……也算是你的家吗？说关就关？这么多年，你都没回来过，现在……现在一回来就说关门解散，你什么意思？”

克洛伊很不解，她着急地拍打着沙发，动作在旁人看来，显得没有任何“杀伤力”，可她的内心已经急的不行了，恨不得这些巴掌全部拍在李明轩的额头上。

李明轩早就料到了克洛伊会不理解，到现在也没抬头看她一眼，他轻轻挠着查理的后脑勺，可他觉得面对克洛伊说清楚还是很重要的，他抬起头，看着克洛伊的眼睛，说：“这是我的家，你也是我的家人，解散关门不是我单方面决定的，这是必须这么做的，我们结束，然后重新开始。”

克洛伊看着李明轩的双眼，没在闹下去，反而起了一丝担心，因为她看见李明轩的眼神不一样了，一种可怕的决心，就像是非做不可一般。以前所有关于盖斯小队的事他都会和自己，和大家一起商量，可突然间李明轩未经自己的同意，做了个这么大的决定，而且还如此坚决，总会让人感到一丝不安。

“我已经和叶临说好了，他会回来帮我的，帮我们的。”李明轩放轻了语气，他也觉得刚刚自己的语气太重了些，自己很少这样对克洛伊，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小白要回来了？”克洛伊就像是突然精神了，抬起头激动地问道。

李明轩点了点头，小白其实就是克洛伊的哥哥——叶临，自从叶临因为战争换了一身白色的机械皮肤后，克洛伊就叫叶临为小白了，很意外的是，叶临居然没有反对。

“你哥其实一直在我那，只是他不想回来而已，因为董廉。”李明轩解释道。

“自从他差点因为你而送命后，我就以为小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听克洛伊特地在“为你”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李明轩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不会的，那毕竟是你哥。”

说完，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看一旁摆着的电子悬浮钟，将查理还给了克洛伊，叹了口气，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有什么事别找你的小白，直接去我家找我。”

克洛伊抱起查理，抬着头看着准备离去的李明轩，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可李明轩只是转身离开，在经过唱片机的时候，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羊皮纸，放了上去，最后扭头看了眼克洛伊，离开了。

见李明轩离开，克洛伊失望地低下了头，紧紧抱着查理，可查理却从她的腋下溜走了。克洛伊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查理回到了门边的单人沙发后，自己也缓缓站起身，光着脚，跨过满是杂物的房间，小心翼翼地走到唱片机旁边，按下了暂停键，贴在碟片上的羊皮纸才慢慢停了下来，上面用着艺术字体写着：je t'aime（我爱你）。

当克洛伊看清后，露出了笑容，自言自语地说：“臭男人，尽弄这些哄小女孩的东西。”

说完，将羊皮纸放进了口袋，按下了唱片机的播放机，而此时响起的是《Thinking About You》……

---

目录：铜门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