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神圣”而非平凡的一日:
马来和他的女友上了床;
马晓婷的订婚日到了;
张大妈投河自尽(不知道她是怎样逃出病院);
张大妈死了,马晓婷的订婚日照旧进行着。然而真的很奇怪:她选在这日投河自尽也就罢了,重要的是她的尸体还未捞着。这世间的一些事说起来真的太玄乎了。倘若这是一位追求真理的人见着此事,都要怀疑世间是否有鬼魂的存在。
哀乐在亮绸村从鸡鸣响至鸟寐。
为了辟邪,我戴着一条佛坠准备前往祠堂,看望一下这位“老朋友”。马晓婷的哭声从家里传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也难诉她的衷肠,而我在这悲伤的恸哭中,却无意间感受到喜剧的色彩。
亮绸村的村民认为:人逢大喜之日,莫去这种晦气之地。故马晓婷只能待在家里长声哭泣,不能去守灵。这些可笑的条条框框、规规矩矩,束缚了人类的灵魂,控制了人类的肢体,人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被它“吃”掉。我曾以为我可以冲破它的束缚,直到我被现实狠狠地踩了一脚之后,我才知道,我对它的力量是一无所知的,以至于我深陷这肮脏的沼泽当中,无法自拔。
马晓婷假使去了灵堂,她的亲生母亲会送她一个精致的礼物——这礼物上面刻着“晦气”二字。可是一旦马晓婷不能前去尽最后一份孝心,那么,这将成为她人生的一大憾事。
话说回来,“晦气”的说法与“天底下哪有不疼爱自己子女的父母”的观点便产生了冲突。而我却不知不觉地深信“晦气”这种迷信的说法。
我渐行渐远,慢慢地……马晓婷的痛哭声消失在这无情的黑夜当中。
我披了一身凄凉的月光走进灵堂,但不久,月光便从我的身体逃了出去,只是凉意还残留着,舍不得离开我。
灵堂外的村民们相互吹嘘,把自个家的孩子谈得天花乱坠。
“对A!”时不时传来打牌者的叫喊声。
这里没有悲伤的氛围,这里已然成为了愚人的聊天场所与赌博天堂。
方才我见到陈丽红与“八卦婆”们正在忙着准备孝衣……那个建议把张大妈送去精神病院的胖子,依旧裸着上半身,拿着一包昂贵的香烟到处请人抽。他一走起路来,胸前的那两坨肉,一蹦一跳。倘若我是胸部“一马平川”的女子,在他的面前,我也会感到很自卑。
我躲在石柱后,看见白布后有张灵床,灵床上显然没有张大妈的尸体,但灵床上却铺着一块裹尸布。灵床旁围着七八个人在为张大妈守铺,不远处有张破败不堪的木桌,桌上放着一盏“照尸灯”。
即使张大妈的尸体尚未捞着,民俗也照旧进行着。
一个穿着红色上衣的妇女笑言:“咱们私吞部分帛金,然后再拿另外一些帛金给马晓婷,就当作是咱们给她的彩礼钱……”我不能继续窃听下去,只好选择离开。
听村里的老人讲,人逢喜事,不可穿彩色的衣服。可这些老人不知道是没有见着他们,还是丝毫就没有阻拦的意思。
悲伤的世界瞬间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灵堂外香烟的烟雾弥漫着……如梦如幻,倏忽传来了张大妈亲属假心假意的啼哭声,随后嘴里说出的话,就像是吊唁词一般:“张桂芬啊!你怎么那么傻,今日可是你闺女马晓婷的大喜之日……”
这时我也懂得了一个道理:真哭未必真情,无泪如何无心?
张大妈的亲属宛如一帮戏子,帛金仿佛成为了他们的演出费。
“张桂芬生前与我是好姐妹啊!怎么今日就……”陈丽红的眼泪差点滚了下来,但还是滚不下来。她的身旁坐着一位我不曾谋面的女人。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背后传来了一个年老的声音:“小子,停一下!”听这口音不是本地人,我顿时感到背脊一凉。
我慢慢地转过身去,昏黄的路灯照在他满脸皱纹的脸庞上,我看见他那若隐若现的鼻毛了。
“有什么事吗?外地人。”我问。
他瞅着我的面容,像是在打量着什么,接着说:“看你慈眉善目的,身为外地人的我,跟你分享一件事。”
我向来很少倾听别人的故事,可以说没有这个兴趣,但看在他是外地人的份上,说不定可以给我提供不一样的写作素材,听一下又有何妨?
“你讲吧”
“今天,你们村是不是死了一个姓张的女人?”
“是的。”我看着他那张冰冷冷的脸庞回答道。
“那个女的死前是不是发疯了?”
“是的,怎么了?”
“我跟你说件震惊世界的大事,不过你要保密,不可告诉别人,可以做到吗?
震惊世界?这个老头的措辞真是饶有风趣。
“嗯!说吧。”我点头。
“那天夜晚,我在街上遇到那位姓张的女人,我骗她说:我妻子出了点事,叫她去帮忙。万万没想到,这个肥胖的老女人竟然爽快地答应了。当时到达我房间的时候,她发现屋里没有人,就感觉事情不妙了,我见她有所醒悟,立马把房门锁住,我用力一推,她直接躺在了床上,我速即把她摁在床上强吻着。她叫嚷着,拼命地挣扎着……没办法,这个姓张的女人不配合我,我直接一巴掌拍在她的右边的脸庞上,她的泪水涌了下来,她的嘴里还含着几根被眼泪浸湿的头发。这个肥胖的老女人很犟,依旧不配合我——哭喊声变得更大了,挣扎的力度变得更加凶猛,我真的是受不了了!我直接再给她来了一巴掌,力度过猛,她直接昏了过去。我当时像是一匹饥渴的狼,赶紧解掉她的上衣,脱掉她的下裤……让我惊喜的是:她居然是老处女,哈哈——这比我在外面找的婊子好多了!”
“听说这个姓张的老女人有个女儿叫马什么婷的,看来未必是她的亲生女儿。”他笑言。
虽然这个消息令我感到很吃惊,但生存在这个肮脏的世界里已经累得我喘不过气来,所以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我就假装没听到这个消息。一旦我说出来了,不但自讨苦吃,而且还要化身为圣人来怜悯马晓婷,怜悯也只是假的罢了。
“老头,那天晚上,感觉如何?”我竟然问出这种问题。
“丰乳肥臀,你说呢?”他顿时咽了一下口水,“那晚过后,没想到她就发疯了,真是天助我也!更让我意外的是我躲在人群中看到那个姓张的女人在街上裸奔,虽然她那时比之前瘦了一大圈,但是那乳房还是那么大啊!”
“小子,看你胸前有块佛坠,应该是佛教信徒吧。既然如此,答应我的承诺就应当遵守。”
我点了头,随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晚上,我睡在客厅的佛像旁,我提心吊胆,生怕张大妈的鬼混来找我。也许有人会说我性格胆小,太迷信了,世上哪有什么鬼魂,但在这个漫长的黑夜中,我的感觉愈加强烈。
虽然我知道害死张大妈的人是那个外地老头,但我昔日在佛像面前也告了张大妈诸多不好的状,愿佛能惩罚她。现在她死了,看来佛是真的惩罚她了。如此一来,我才是罪魁祸首,我才是那个最歹毒的人。
“张大妈的离开是罪有应得的。”我此时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方可安心地入睡。
张大妈出山了,我赶紧把门窗关紧了,生怕她的晦气跑到我家里来。
那个变态狂,连老女人都不放过的老头子应该离开了亮绸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