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路
自上次“猫追事件”后，我对佛倒有些敬意了，但我并非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佛教信徒，只是稍微相信罢了。
亮绸村的村民对信佛的人是极为信任的——“出家人不打诳语”——虽然我马俊未必落到这种地步，然而我这个“信佛之人”足以取得他们的信任。这样一来，我那伪善的面具方可戴得更紧，欺骗的人也就更多了。
“欺骗”是贬义词，是人都不提倡的。但在这个充满矛盾的世间界里，人为了生存与发展，掌握“欺骗”这个核心技能，往往比那些不善于“欺骗”的人活得更加舒坦。
佛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成为我的信仰，因此我那肮脏、丑恶的灵魂自然不会得到救赎，然而我却离不开它，就像鲁迅离不开鲁镇；马尔克斯离不开孔多小镇；我离不开亮绸村。
在婶婶面前我依旧假装不是个封建迷信的人，而现实告诉我：我正在不知不觉地往这泥潭里跳。我在她的面前，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信什么佛啊……信自己最好。”因此我会感觉我就是一个追求真理、追求科学的聪明人。不过我性格胆小，每说完对佛不敬的话，我会趁婶婶不在家，速即跑到佛像面前跪着，“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佛啊！愿你满足我小小的野心，不！应该是小小的虚荣心。日后我如有对您老人家不敬的地方，相信你会主动宽恕我这个小人的，我也……”接着我磕了三个响头。
我晓得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宛若一个愚昧的蠢货，根本不像个明智的读书人，或许正是因为书读得太多了，思考得就越复杂——然则我又不是位卓尔不群的智者，对世界也没多大思考……这就让人有点伤脑筋了；或者是那只天杀的野猫在我的心灵上涂了块阴影面积——嗯——我想也是。
夜幕降临，大地仿佛一片漆黑。
马来说今日是个大好日子，于是请我在九品街的街尾吃烧烤。
街尾的不远处有座桥，桥的另一端是隔壁村石章村。桥下有条河，唤为尼沪河。河的两岸是外地人的精神乐园，他们为了生活，深夜常常在此垂钓。令胆小的我毛骨悚然的是——尼沪河死过人，有些人识透人类肮脏、丑恶的灵魂，不满足世界给他带来的赠品，于是投河自尽了。
我很内疚——我经常在文章呼吁少吃烧烤，能多活命，而我却有事没事爱往烧烤店跑，唉——我就是“口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哎呀！好一个慈眉善目的马俊，我看你越来越像佛了。”马来说。
慈眉善目？看来我伪装得挺成功的，最了解我的马来都这么说了。
前阵子忙于写作，我出去闲荡街头，眼神让人看起来总感觉有些呆滞，一群野孩子见我这样，以为我是个傻子，便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接着骂了我几句还不够瘾，就拿小石块砸我。近几日对我倒客气了起来，见我这般“慈眉善目”，居然想和我来个忘年之交，哼！这群野孩子可真可爱。
“哎呀，这都被你发现了。不过看桌上你点的……说吧，今天到底有什么好事，值得让你破费？”我看着桌上的烤鸡翅、鸡胗、棒鱼、小龙虾、蚬子、蚕蛹……
“我交女朋友了，哈哈——”马来有些小兴奋，对于一个社会底层劳动人民的孩子而言，这个消息似乎让人有些惊讶，但我一点也不。
马来在中学时代交的女孩子甚多，得益于他的油嘴滑舌。昔日叫他看舞女……他还……哼——笑话！当年看来是他寂寞久了，一时半会就跟人家女孩子……负责？嗯？天大的笑话。
“你是不是又空虚了？”我问。
“空虚？还——好吧”他边吃烤翅边回答。
“好玩吗？”
“想——什——么呢？……不过是迟早的事，时间问题而已。”他遽然放下手中的烤翅，严肃地看着我，问：“马俊你这个臭小子，你有位未来的嫂子不该感到开心吗？”
开心？也许吧。对于他这么一个家庭的人而言……的确，是该感到开心——至少他懂得利用服务员这个职位，趁机与女子搭讪，还是挺让人佩服的。
“你说的没错。来！小弟敬你一杯酒。”
“来，干！”
“马俊，倘若你觉得这个消息不够让你兴奋的话，还有一个更劲爆的消息。！”他用邪恶的眼神瞅着我，俗称猥琐。
“说吧。”
“你——果——真——要——听？”我看着他那猥琐的眼神，我渐感“心寒齿冷”。
“别像个说书人爱卖关子，有话直说。”
“听说马晓婷下个月的月末要订婚了。”
“订婚？你听谁说的？”
“陈丽红。”
陈丽红是位年近半百的女人，是“八卦婆”的一员。要不是她年过三旬便有满头的鹤发，我可记不住这么一个相貌平平的人。
儿时我与马来在马路上见到两条狗的屁股相互吸在一块，我们两个会狂笑一阵，接着我们会模仿它们——我们两个的屁股紧紧地贴在一块。有时我一个人见着了，会拿起石头砸向它们。“白发魔女”陈丽红见我的所为，定会骂我几句。
往后的岁月，我懂得它们原来是为了……
亮绸村的村民似乎对“性知识”很敏感，一旦提及，他们就会发了疯似的想转移话题，偶尔还会臭骂你几句，就像“白发魔女”陈丽红。
“马俊，这个消息够劲爆吧？”
“是的，马来。”
我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有男子看上相貌丑陋的马晓婷呢？莫非那位男子是个有着有趣灵魂的人？感受到她的内在美？唉！真让人意想不到。下个月就要订婚了，难道他们心灵上的道路相通了？彼此没有……掐一下自己，这并非是梦。唉——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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