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乖孩子的滋味是比较爽歪歪的:瓶里没酱油了一句“打点酱油去”,妹妹哭了一句“去哄哄她去”,没事蹲在院子了看蚂蚁也有一句“看书去啊,还等着你呢。”于是我再也没有因为这个缘由再次让父亲“小簸箕”般的巴掌或者是母亲手中的扫帚疙瘩和自己“亲密接触”,反而从“画儿书”开始读到
《隋唐演义》……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只是内心还牵挂着“聊天地儿”那火,那群老头,那故事还有那红薯,于是,也就在盼望着冬天的到来,盼望着一场雪。当牛儿完成它的历史使命逐渐退出了舞台,蜀黍杆按时完成它的宿命——被拢在树下,静静地等待着人们的召唤。尽管说他见证了一段较长的历史,而现在的它只不过在更多情况下已经成为引火的媒介或者是老头们背风的遮挡物。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老人们有句话叫做小年过后天天是过年。因为忙碌了一年的人们这时候有的在利用这几天时间抓紧准备年货,年货准备好了的就在村子里转悠(这个时候村子里也不再外派做工了),好像要把这一年的疲惫在这几天内全部放下;年轻一点的会带着自己的孩子玩儿,教那些小孩子用废纸叠“四角”或者是叠飞机之类的。而对于像我们这样大的孩子来讲最适宜的就是疯玩……
冷!尽管说村子里大多数人家已经从窑洞里走出来,靠着双手再加上东拼西凑的借债走进了大瓦屋,让祖宗几代的梦想成为现实,但衣食也仅仅处于温饱阶段,老头们依旧扎着裤腿束着腰古装在树边的黍杆笼下,小脚老太太打着高高的绑腿来回穿梭在人群之中,或者是借面渣头来发面(我一直很纳闷这个问题,发面就是发家,国人讲究吉兆与口彩,借别人的东西来让自己发家,是不是也体现乡民的互助?应该是的。),要么就是其他东西缺少了,媳妇在家忙着自己跑出来借……生产队长一看人多了没事干就说了句:咱们绑个秋千吧。于是,有人背出撅头和铁锨挖四个深深的坑,有人从家里背出准备盖房子的几根檩条两两交叉成一组埋进坑里做支柱,一根做老杆中间再弄两根做拉杆,完成这些再用两个废车轮的铁圈套在老杆上,把大绳子系一个死疙瘩在铁圈上。随着一声“起”四五个大小伙就把老杆稳稳的放在了支柱上。于是一群人就有的玩了。
只听见“日”的一声千秋从耳旁滑过,高高荡起后有“咦”的一阵哄动。紧接着便听见荡千秋的人说:“我不中了,快落下来,快抓住秋绳。”而另一个则不愿就此罢休,待荡到高出,两手紧抓秋声一合,双脚蜷起,然后双臂张开,双腿同时也猛地一蹬,手、脚在那一瞬间配合的天衣无缝,秋千又“日”的一下荡了起来。而另一个则吓得索性在秋板上坐下来,双手紧握秋绳,闭上眼睛,嘴里直叫“我不中了,要掉下来了”。这时有好事者便站在秋千下,待秋千落到最低处时一把抓住秋绳,紧跑几步,秋千总算停下来,哀号者不顾秋千尚未停稳就跳下来,然后是一个踉跄趴在地上,惹得周围哄堂大笑,其人便在大笑中骂骂咧咧的站起来,一边用手打去身上的土一边嘟囔着,大约是在骂刚才不让他下来的的那个人吧。于是,秋千不仅仅是娱乐,更成御寒神器了。
雪如约而至!于是,黍杆就派上了用场:几个黍杆个儿已经无法驱散寒气,就成笼成笼的拉过来叠压在一块,然后上面是不知从谁家拉来的柴禾,
甚至于碗口粗的干桐树羔子和不成器的槐木干。一根火柴点着,一焰火起一人高,周围的人瞬间后退,继而聚集。不知烧着那团湿柴了,则见浓烟滚滚,人躲烟跑,人跑烟追。再加上秋千上不时传来的惊恐声,顿时热闹非凡起来。就这样红火着,闹着乐着,人们把对联贴上了。
“二十九,蒸馍篓”,二十九那天,等我们起床的时候父亲已经用几块石头在院子里支起了临时火炉,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劈了一大捆柴在旁边。
吃罢早饭把火点上,父亲忙其他的,母亲在厨屋里多面,揉成一个又一个的馒头(那时的称呼叫盒子馍吧)或者剁成一个又一个糕子(糕子的两端是要用线勒三道深深地印痕的,原因我真的不知道),我负责添柴,她们负责运送。伴随着蒸腾的雾气一笼馍熟了端回屋拾在簸箕里或者是箩筐里。
母亲就再装上一笼放在笼锅上后急匆匆回屋拿出红胭脂点在馍上,顿时亮起来了,从正月初二开始到正月十五之前,这些糕子馍和那些方匣子点心将伴随着人们走遍千家万户……
中午时分终于把馍蒸好了,顺手弄几个红薯抛进炭灰埋起来,等到吃罢午饭的时候它也就熟了,用棍子拨拉出来,捧在手中,左右手不停的替换着,走出了院子,走到拢火和荡秋千的那群人中间……
那些年,雪一直很大的,火也不间断的拢着,那火焰,高高的,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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