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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许慎所著《说文解字》中有关于貘的记载,原文如下:《说文解字·第九下·豸部》:“貘:似熊而黄黑色,出蜀中。从豸,莫声。”唐代文豪白居易在《貘屏赞》中的记载——“貘者,象鼻、犀目、牛尾、虎足,生南方山谷中,’寝其皮辟瘟,图其形辟邪’”。
通俗来说,梦貘就是一种食梦兽,它会在夜里,从远山树林踏云而来到人身边。它喜好吃人噩梦,常常轻声鸣叫,哄人入睡。
壹
中州。
城南集市,来了一家租梦貘的老板。
远山林子里捕的梦貘,只要十匣金瓜子便可借得一只。豢养于家中卧室,夜能好眠。
中州人喜好吃食配饰,老板便顺着看官的意思,出了些据说有梦貘毛齿的药包配饰,据说也能包治各种噩梦失眠。
梦貘形貌如熊,皮毛黑黄,象鼻、犀目、牛尾、虎足。长相虽凶,性子却是懵懂单纯,老板伸出手来沿着它的额头抚摸一圈,它便仰头提足跟着手钻进了项圈。
围着看热闹的客人中,有一个裹在袍子里的男子已经站了快半刻。老板在他面前晃了好几回,男子终于开了口。
“老板好能耐,竟能捕到真的梦貘。”
客人退后一步,他身后的管事便双手捧了金子过来,盛金的木匣精美,均镶了上等的珍珠。
老板掂了掂,睨了对方一眼,叹了一口气。第一笔生意,都说中州人多钱财,怎么壳子精美,金子分量却差些。
客人将脸上的遮布掀开,露出充血通红的双眼,说是整年连日噩梦,又说若真能夜得好眠,定会再奉上厚礼答谢云云,末了再试探着添上一句“老板你怎么得到此祥兽?”。
如何能得此祥兽?老板摊开双手,五指之间尽是血痂沟壑,客人了然,以为金子花的十分值得。
爬山耗了些力,山林子远些,但要捕它其实也无甚艰辛。世人诸多噩梦,结成或怨或怒的气,梦貘以此为食自然会长相凶悍,但实则善良听话的很,喂饱了就行。
老板栓牢梦貘以后递与客人,交代虽得关在铁栏,但要细心相伴,莫要呵斥,更应全心信赖。另则无需投喂烟火食物,七日后还来老板自会照料。
客人面露畏惧,惶然接过又递还回来。
“再加十金,愿邀老板一同回家。”
贰
帷帐,燃了明灯。
老板垂眉低眼,盘腿坐在一旁的蒲团上,梦貘凑过来,依然是懵懂无知的模样,翻身张嘴,在老板身上蹭了蹭。
客人行至榻前,褪去外袍后松了一口气,苍白的双手捧过一盏茶低头饮了。
“辛苦老板了,我们这就开始吧。”
老板应声站起身,看着客人敛神闭目躺下后,拍了拍梦貘的额顶。
梦貘随即地发出低鸣,只教听到的人昏然欲睡。眼皮沉重了,像是这屋子化成了一张巨嘴,将人轻轻含住,被噙住的心神勾着身体顺喉而去。
塌上的人猛地一沉,额头滲出斗大的汗珠,口中发出低吟,客人入梦了。
梦之有形,如有一团气从四面八方撞入人的身体里,由一个操绳的恶灵拽着连结身体的气,操纵着人在梦中游走。
梦貘矮颈张嘴,俯身前去,开始缓慢地吃第一个梦。梦中的恶灵勾着客人的心火一路烧到头顶,梦貘有些迫不及待,追着游走的气,撕咬着纠结于人心中的疙瘩。
老板唏嘘一声,拢着手走到了窗边。
天黑了。
叁
突然一阵风,穿过回廊进了屋子,床边的灯盏闪了闪,倏得像是快被浇灭了。
“莫要灭灯!”客人猛地惊醒了。
梦貘正吃到兴头,追到最惊惧的梦魇,虎足攀上床幔。
“咕”梦貘停下吞咽,朝客人吐了一口气,又让他入梦了。
客人挣扎未起,含糊着又睡过去,逐渐呼吸变得顺长,梦境周边的气开始变得缓慢温和。
梦貘仔细地撕咬着,喉咙里发出搅动砂石一般的声音。
半晌之后。
榻上之人指尖动了动,醒了过来,表情有些痛苦。客人抬起左手捏了捏眉间,发神了片刻,起身坐起。
他取过矮几上的手帕擦去薄汗,细细回想,果然再忆不得有过什么噩梦,只是方才……。
“方才灯灭后那个梦不是我的。”
老板佯装没有听到,牵过梦貘关进铁笼。梦貘吸了这许多噩梦,身形也大了一圈,他扛起地上的麻绳又绕了三圈,确定捆结实了,回过头来看这客人仍坐在塌边。
客人微微皱眉,好物拿来租卖甚是可惜,但却不能强夺。
他怅然开口:“我看到,南海之外有一种鲛人,以其身炼油,一滴便可燃烧数日不灭。”
客人落脚下榻,一双雪白细腻的裸足轻轻踩入镶了金丝的鞋。
“又叫做泉客,水居如鱼。”老板摸了摸衣服上的搭扣,无奈开口:“您愿出多少金?”
“拿座城来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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