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办法割掉我的兔子耳朵,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会啊。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
“真的吗?”
“真的。”
“那我割了哦。”耳兔拿起刀,在耳根比划几下,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我真的割了哦。”给自己壮胆般,耳兔又说了一遍,牙咬的更紧了,心理数着1,2,3……
“哎算了算了,我真的下不去手。不纯,你帮我吧。”耳兔说着把刀子交给不纯。
“那好吧耳兔,我来试试,你闭上眼睛。”不纯说。
耳兔听话的闭上眼睛,牙齿紧紧咬着。
感到有什么东西贴近了自己的耳朵,耳兔紧张地大喊:“啊好痛啊,我要死啦。”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落在耳兔耳朵上的,是一个轻柔的吻。
“不...不..不纯。”耳兔结巴了。
“耳兔,我喜欢你的耳朵,它让我想到精灵,不要割下它好吗?”不纯温柔地说。
“可是,割下耳朵,我就能成为和你们一样正常的人了,我们就可以做好朋友。”耳兔有些激动。
“我们现在难道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不纯的眼睛弯弯的,让人心里痒痒,很想拥抱她。
“好...好吧,只要能和不纯做最好的朋友,有没有兔子耳朵又有什么关系呢?”耳兔的眼睛也弯弯了。
2
我叫耳兔。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从我出生的时候起,就长了两只兔耳朵。
我恨这对兔耳朵。
它使别的小朋友见了我,远远的就会叫一声:怪物。
它使我的父母对我充满了怜悯,使我从小就明白自己与他人不同。
它使我孤独。
与其说我还算是一个人,倒不如说我是一只孤独的兔子。
我无数次幻想成为一个正常孩子,可我不是。
我是长着一对兔子耳朵的怪物:耳兔。
如果我没有这对兔子耳朵的话,对啊,只要没有这对兔子耳朵一切就都好了。
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我有了一个疯狂的计划:不惜一切代价弄掉自己的耳朵。
3
我在一本书里看到,只要将芨芨草捣碎,再加上一定量毛毛眼的汁,敷在自己的耳朵上,三天之后,耳朵就会消失。
于是我偷偷跑到后面树林里,找到了芨芨草和毛毛眼,回到家按书上的比例配成药敷在耳朵上。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三天过去了……
我的耳朵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又红又肿,变得更大更长了。我知道自己上当了,不得不放弃这个计划。
我的第二个计划是把泥土放进自己的耳朵里。这是别的小孩子告诉我的。
只要每天坚持把泥土放进自己的耳朵,一个月以后耳朵就会变得小小的。
我这样坚持了几天,便被母亲发现了。
母亲似乎很伤心,她每天晚上帮我清理耳朵里泥土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后来,我的耳朵开始从里面流水,医生告诉我如果再这样,耳朵就会聋掉。
为了不成为一个长着兔子耳朵的聋子,这个计划也被我搁下了。
4
在我认识不纯之前,我已经试过种种弄掉兔子耳朵的方法,但都以失败告终。
不纯是一个,怎么说呢,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我注意到她是因为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睛告诉我:我们一起玩吧。
于是我们就一起玩儿石子,还用黄泥捏小动物。
不纯有一双灵巧的手,一块泥巴到她手上,只需两三下,一只可爱的小鸟或者小狗就从她手上跳出来了。
那天我们一起玩到很晚,分开之前,不纯对我说:“耳兔,明天见。”
我没有回答,一转身跑开了。
“明……明天还可以和不纯见面吗?”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既紧张又雀跃。
第二天早上不纯真的来了。事实上从那以后的每天早晨,不纯都会准时出现在我家门前。
“耳兔,今天我们去后面的树林玩好不好?”
“好呀,不纯”
“耳兔,树林里面有一处泉眼,我们可以去那里玩。”
“好呀,不纯。”
“耳兔,你会做弓箭吗?我们一起玩弓箭吧?”
“好呀,不纯。”
不纯有许许多多好玩的点子,她的提议我通常没办法拒绝。好吧,事实上我一点儿也不想拒绝。
所以村子里的人经常会看到一个长着兔子耳朵的奇怪男孩跟在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身后,一边跑一边说着:“好呀,不纯。”
5
“耳兔,我们来测试一下胆量吧?”不纯说。
“好呀,不纯。怎么测试呢?”我问。
“我们两个要分别做一件自己因为害怕而一直不敢做的事。”不纯兴致勃勃地问:“耳兔,你有很想做但是没胆量做的事吗?”
我低下头不说话了。自从和不纯成为朋友之后,我刻意将这件事压在心底,那就是我的耳朵。弄掉耳朵的方法我尝试过很多,都失败了,但是,我还有一个终极计划。
“不纯,你有很想做的事儿吗?”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我在不纯期待的眼神中反问了一句。
“有啊。你看那边。”不纯故作神秘。
“那边,不就是一个西瓜园吗?”我不解。
不纯笑一笑:“我很想做但又不敢做的事,就是去那个西瓜园里偷一个西瓜。”
“啊~”我惊讶极了:“就是这样吗?”
“对啊,不过他们家的狗特别凶。”不纯说:“现在我告诉你我的了,你也要说你的。”
“我……我……我想要割掉我的耳朵,可是我不敢。”我内心忐忑极了,但还是说出了口。
“耳兔,你很在意你的耳朵吗?”
“是的。”我说。
“那好,我们就约定好明天,先帮助我去偷西瓜,然后我们再割掉你的耳朵。明天记得带刀哦。”不纯交代说。
“好。”
我们各自回家了。
6
按照昨天的约定,我们要先去偷西瓜。
我和不纯计划从防守最弱的西瓜园东面匍匐突进,迂回进入西瓜地,目标是西瓜园中间那根藤上的西瓜。计划制定以后,我们两个往地上一趴,有序前进起来。
“耳兔,能把你的耳朵放低一点吗?这样很容易被发现唉。”爬到一半的时候不纯说。
“不纯,我已经尽量让耳朵耷拉下来了。”我小声回答她。
“可是,你看你的耳朵很明显啊。”不纯说着用手摸了一下那双白色耳朵。
等等,那……那是谁的耳朵?
还没等我和不纯反应过来,长着白色耳朵的家伙一跃而起
“汪、汪、汪”
我和不纯对视一眼,同时大喊一声:跑!
幸运的是,那条大白狗在追了我们两里地后终于回去了。摆脱了白狗,我和不纯瘫坐在地上,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偷瓜失败了,游戏却没有结束,该我了。
我拿出刀子但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不纯说不管有没有兔子耳朵,我都是她最好的朋友。
割耳朵的终极计划失败了。
我想,我要一辈子顶着这对耳朵生活了。
可是,只要能和不纯做最好的朋友,有没有兔子耳朵又有什么关系呢?
7
傍晚时候,不纯送给我一个礼物,是一个精致的小泥人。我仔细一看,泥人头上长了一对兔子耳朵。
“这不是我吗?”我惊喜地说。
“对啊,很可爱是吗?”不纯笑看着我:“耳兔,每个人都有和别人不同的地方,只不过有些人把不同表露在外,有些人则藏得很深。你能看出来我长了小狗的尾巴吗?”
“什……什么?不纯你?”我惊讶到张大嘴巴。
不纯没有再说下去,转而微笑地看着泥人:“你看这个泥人,多可爱啊,和你一样。”
我小心地把泥人放在手里,内心第一次感到温暖和踏实。
原来,有没有兔子耳朵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耳兔,天快黑了,我们明天见哦。”不纯说着转过身去。
我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不纯的背影越走越远。过了很长时间,我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对着不纯的背影喊道:
“明天见哦,不纯。”
晚风吹动树上的叶子,哗啦啦响声一片。妈妈说一个人长大的标志是能够接受自己的不同。
在温柔的晚风中,我看着自己手中的泥人,渐渐弯起了嘴角。
妈妈,我想我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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