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思禾
蓝思禾做了二十三年的女医，直到那日芫荽山下背着一筐药草的她见到一个身受重伤的碧衣女子，她连忙上去诊脉却发现此女子并无脉象且周遭环绕着一股云流般的仙气，那女子痛楚的睁开了那双斐美的眼，咳了几声“请姑娘不要救我。”
此女虽然云鬓散乱，衣着沾尘却无法遮掩住她那张美绝人寰的脸。蓝思禾心道，此人必定不是个凡人。不过仙女片刻后便呕血晕厥过去了那股仙气也消失了，蓝思禾考虑再三还是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医者之道把仙女带回了宣微草庐中。
蓝思禾端详着她的脸，莫名竟然觉得似曾相识。
她摇了摇头，次日采药回来的时候简直被吓坏了，她家门口居然出现了一只八爪火猊兽，赤爪黄目凶悍非常。见到传说中的出没在南海之境的凶兽蓝思禾几乎要拿不稳手上的东西。
那八爪火猊的另一只爪居然抓住了那负伤在地的碧衣仙子，“畜生，休得伤人！”蓝思禾慌乱中拿起个墙角挂着的长剑想要救人，却被这火猊一击烈焰击倒在了地上。正在那凶兽的獠牙要咬伤到碧衣仙子之时，一股轻柔又强大的力量冲了过来，瞬间琼花飘摇。
道是人间浮华芳菲尽，玉雪香梅知人来。
那火猊竟然被这一击放倒在地，呜呼了数声便再也没有动静。
温衡的身子拥住的是慕芸萱，眼神却沉沉凝视着绊倒在地上的蓝思禾。口吻带着几分哀伤与眷恋，恍若隔世缓缓道“你是....思禾？”这声音轻轻地却异常动听，蓝思禾被眼前这个好看到尖叫的男人惊艳到不行，漂亮到有几分妩媚的脸蛋，黑玉般的丝绸长发和樱瓣般柔美的纤细薄唇都像极了她梦里的桃源仙君，可他的身姿却是高挑欣长的，这位神仙哥哥整个人的比例简直美好到爆炸。
就是光听他的嗓音就能令人回味无穷，浮想联翩。
这是蓝思禾今天受到的第二波惊吓，不仅仅因为她看到了神仙还因为这位神仙和她梦里的那个男子长着同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可在她见到他的那个回眸，前世今生因缘所起，那日的浮屠仙山一幕幕的轮回往事便重新回到了她的脑子里。
原来，他竟在她的生命里刻画的如此清晰。
当她回想起了一切，便拿着方才的那把剑刺了他怀中的女子一剑。一字一句“子安，为何负我？”温衡张了张口，“思禾，我欠你良多，只要你说的我什么都答应。只是思禾...我求你不要为难芸萱。”蓝思禾纵然妙手回天也医治不了自己的此刻的心痛如绞。面前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她千年前为之挡了天劫散尽仙元的夫君。
慕芸萱捂住肩上的伤口，满面泪痕道“仙尊...仙尊，芸萱好痛...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温衡搂住她的身子，“我在，你不会有事。”蓝思禾道，“你救不了她，我的匕首上淬满了天蝎毒液。天衡仙尊，纵然是你来了也没用”
慕芸萱虚弱道“蓝姑娘，我知你并非歹人，你救过我一命若你有恨...芸萱愿意承受，只求你莫要与仙尊为难。”好一对多情鸳鸯，郎情妾意。若如今一身凄凉的人不是她，蓝思禾几乎都要为他们鼓起掌来。
蓝思禾还是救回了慕芸萱。她从未忤逆过她的夫君，即使如今他二人已是同道殊途。只为了那一句“思禾，不要伤她。”她呆呆看着这薄衣女子脑门上斜斜插着的那支春露碧华，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慕芸萱喝着她喂得草药，轻轻道“仙子可是在瞧这支簪子吗。”她淡淡笑着，仿佛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回忆“这东西原来是仙尊的宝贝，我听得北冥仙府的人说过这支春露碧华曾他心爱之物，片刻不可离身。”
“我与温衡百年前相遇，他说过与我缘尽难分。等我再度回到九重天之时，他已经把这支春露碧华赠与我。”蓝思禾当然听说过这事，慕芸萱的真身乃是一脉洛水之灵相传百年前九重上仙温衡仙尊驾雾腾云路过洛水河畔之时，那一脉灵息便婉转飞入他衣袖里。此后百年仙尊对此灵百般疼爱体贴入微，亲手扶持飞仙。
此事一出眼红坏了天上的众仙子们，她们其中暗地里青睐温衡的人不少，在云间上届温衡仙尊简直就是孤雪寒梅般少见的男子，姿态清肃待人温和。不同于其它天上的少君天尊们或是寒华高筑垂垂老矣或是红粉满怀妻妾成群。
这样的美男仙尊没有一朝丧偶，岂不让各位仙子芳心大动暗怀春思？
就连日日守着玉兔的广寒仙子都对他频频侧目，暗道他是个绝世好男人。而这样的绝世好男人现在竟然有了女人不经让她摇唇叹息，若说到这男人的情史，她倒是觉得那位圣手回春的天岚仙子与之绝配，不过可惜蓝思禾还是红颜薄命，白白搭进去一条性命也没能留住情郎。可怜如今真是新欢旧爱几时休啊？
蓝思禾喂完了最后一口药，“你好生歇着，若是还觉得腹中疼痛便唤人。”慕芸萱却拉住她的衣袖，咬唇道“仙子，你就是天岚仙子是么。”
一千年前，她与温衡同门之谊，初识惊艳。
五百年前，她与温衡情定太虚，情暖燕好。
三百年前，蓝思禾以仙子之身为温衡挡了奔雷天劫，仙元尽毁。如今她的一缕仙魂总算落入轮回台中，在轮回中她捡起千年时光的零星碎片，如今已经是第七世。
她总算能记起她的心上人，岂不知在她的生生世世里都会做着同一个梦。在太虚仙山的重重梦境琼花缥缈间，一人雪衣华琚长身玉立，那秋水般的长眉眼睑下落着一抹淡色的薄红。
暗想玉容何所拟，一枝春雪冻白梅。
只是可怜她太痴了，这时光易逝百年她竟然还奢望着他君心如磐石妾心如蒲草，磐石无转移蒲草韧如丝。
第二节 故人
原本芫荽山平静的日子却被这几位来客惹得热闹了不少。
“温衡在哪里...？”一黄衣妙龄女子驾着白云仙鹤来至，这女子杏眼弯眉却不依不饶道“山精，土地！速速给本仙子出来，本仙子今天就要好好教训这个薄情寡义之徒！”一群土地精灵化了形后简直叫苦不迭道“孟桑仙子，切莫说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仙尊的名讳岂是随意能玷污的，仙子慎言呐....小心祸从口中。”
“旁人惧他温衡三分，我梨落可不怕。尔等速速道出行迹，否则本仙子今天变要大闹芫荽山啦。”
这位孟桑仙子，名梨落。
真身乃是仙界百草园中最为珍贵的一株丹参后，因在天界大战中用其根须医好了重伤的天帝陛下被其赞叹物宝天华造化使然，后被奉为上仙。也缘由于此就连九重天上的各路仙神见了她也不得不让她三分薄面。
没想到她没见到温衡却见到了蓝思禾，这女子一把扑了上来不可置信道“岚姐姐....?”蓝思禾总算碰见有一件开心的事了，千年前她便和梨落是十分聊得来的知己好友。蓝思禾饱读医术悉心钻研，自从成仙后她泡在百草园的时光比在天湘神殿的还长，一来二去她便认识了这株活泼直率的丹参仙子。
“岚姐姐，真的是你？梨落还以为这辈子不可能遇见你了。”看着梨落含泪的眼，蓝思禾也是红了眼眶“梨落，这百年来你过得可好。”梨落刚想说话，张了张嘴却道“不对，岚姐姐...你如何会在这里？”
片刻后她道“真是孽缘难断，你又遇见了温衡那个坏男人了对不对？他可真是好样的，有了别人还敢来招惹你。这回梨落一定要替你出了这口恶气！”听到这声出气，蓝思禾心里依旧明白了个大概“芸萱仙子，可是你伤的？”
“你仙逝百年后温衡仙尊便有了其他人，起初我还以为他对你是一片真情如今看来都是浮萍幻影！亏我以前以为他是个好男人。”
看见蓝思禾的怀疑眼神，梨落喏喏道“姐姐...不是我呀，九重天上许多人都不喜欢慕芸萱。”说完她又啐了一句“她就是个狐狸精。”蓝思禾叹气道“梨落，我知道你为我不平可是你无须为我得罪温衡，这么做对你在天界不好。”
别别扭扭的梨落又瞅见了草庐里走出来的慕芸萱。慕芸萱咳了几声，便婷婷袅袅的走向另一个方向。一只脚踏祥云的宝玉麒麟便出现在芫荽山顶，人们只道是天神降世了。慕芸萱轻喘着坐上那麒麟，便芳影缥缈的去了。梨落又酸了一句“白玉麒麟乃是上古坐骑，温衡倒也真舍得。”
蓝思禾的今夜又做了南柯一梦。
太虚仙山之上，光华璀璨的日光洒满了天湘神殿的每个角落。而在一处浮光落影的琼花园中，一个蓝裙白衫的黑发女子正坐在一个圆桌上，她用笔在一本百草集上描画书写着，时而皱眉时而咬一口兜里的药草后吧唧吧唧嘴，一双穿着宝靴的玉腿却晃悠个不停。
少顷，一个美貌的有些过分的白衣男子帮柔声道“思禾，今日写的是什么。”“子安，你来了。这些是刚刚抓到的药。”像是看不过去她嘴边沾染的草屑，他帮她轻轻拭去了。口吻带着几分无奈与溺爱道“娘子，若是这药有毒，可如何是好。”
蓝思禾哦不，应该是天岚仙子。面上带着几分负气的潮红道“子安，你还不信我的医术吗，自古便有神农尝百草，只要我肯努力一定能治好落雁城中的怪疾的。”见她认真的模样他哑然失笑“娘子的志向我岂能不知，只是若有下次的尝百草....还请让为夫帮衬一二。”
此白衣男子，正是千年前的温衡仙君，字子安。
“不行！”她急忙摇头，开什么玩笑，有一次她误食了一颗紫红色的仙草，次日便头疼脑热起来更让人生气的是她的脸水肿了整整七天，根本没法见人。让温衡这种人间尤物做试验品？去，她才舍不得。
“今日偶得一件新奇物件，想来赠与娘子是最好不过的。”温衡拿出的是一直金丝碧花簪，此物棍身通透，光泽雨润。簪头最大的一朵花是碧花黄蕊通透如琉璃，其余细碎的紫色小花像含着春露一般隐隐发亮。
就算是蓝思禾这般不懂行的女人，也能看出并非俗物。她拍拍手道“好子安！这是什么宝贝，好漂亮！”温衡笑的又柔又魅“娘子喜欢便好。”他帮她扶正了云髻，把那支碧露春华轻轻插在她脑门上。
蓝思禾花痴的捧着脸，“浩浩一生，若是能与夫君如此天高云淡暮暮朝朝，蓝思禾便是整个九重天上最幸福的仙子啦。”温衡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仿佛誓言般郑重道“思禾，不用许愿，我们也能一起在一起。”
后来蓝思禾才听说那支春露碧华，是天地灵息育得的极为难得仙家神器。惹人的并不是它的外貌，而是执此簪者可避蛇蛊去百毒对修行之人的聚息凝气也极有助益。怪不得子安说的赠与她是最好不过...从那以后蓝思禾便把它当做定情信物般珍爱。
人间天界的蓝思禾已经仙逝多年，但是人间的蓝思禾却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早有一纸婚约，对象是长乐城中家境殷实的顾氏商贾之子。这桩婚事还是蓝思禾双亲健在之时便定下的，那顾少爷她曾见过一次，是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那日在芫荽山下围猎的顾家少爷对她一见倾心。
那时她对他虽有些好感，却并非男女之情。
她已非仙人，若是能在这红尘滚滚里喜结连理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距离娶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可在她出嫁前一天的夜里，她急匆匆的向外面狂奔而去仿佛一个迷路的孩子般踌躇迷离，人世间的万紫千红于她仿佛如浮生泡影般不真实。大雨倾盆的冷月夜里一把单薄的油纸伞撑在她头顶，温衡身影的那抹柔白仿佛照亮了黑夜“思禾，夜深了。过来，我送你回去。”他把伞的大部分笼罩在她身上，自己却被雨水淋湿了不少。
“我在找人。”
“傻姑娘。”他细腻的指尖探了探她的手心“你的手好凉...明天是你出嫁的日子，不可以任性，知道么。”原来他知道，蓝思禾却抓住他的衣袖，不安道“不，我不要回去。我在找人，仙尊可否帮我？”
他皱眉道“何人。”
“...我的心上人。”说出这句话后，蓝思禾几乎像脱力了一般半跪在潮湿的地面上，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她喃喃道“我曾经和我的心上人走丢了，很久之后我终于回来了，他却不再要我了。如果是这样的....思禾宁愿从未记起过他。”
蓝思禾没有回头看，此时的温衡仿佛结了冰一般，华美如雕像也僵硬如雕像。片刻后他缓缓道“思禾，怨我恨我都是应该的，你不要忍着...只是,我们回不到从前了...我很抱歉。”
听到这些话，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浊，低声道“两情相悦这种事本来就勉强不来啊，你没要和我道歉，而且我现在发现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你....如果能在人间找到真爱那也挺....”话音未落她便一个炙热馨香的胸膛紧紧抱在怀里，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琼花的香气。
心跳如雷，耳边却传来石破天惊的一句剖白，也让她彻底丢盔弃甲。他哽咽道“蓝思禾，你听好。我不想你嫁给别人，一点也不想。”
第三节 温衡
在蓝思禾仙逝后的那近百年，温衡过得并不好。连他亦师亦友的下属云玲君都道这人怕是入了魔障了。天帝派白鹤童子造访北冥仙殿数次无果，终于怒拍金案。派了太白金仙造访多次却连门也进得去，如此倨傲无礼偏偏天帝对他爱才不忍无奈之下只得让云玲君规劝一二。
“温衡，如今你已经是六合八荒的仙尊了。你为蓝思禾的事难受我能理解，可她已经走了没了仙元就算是天帝陛下肯帮你，也没用。你不能一直这样....你....”云玲君这才走尽挂满纱幔的北冥仙殿，满眼惊诧看着那个曾经惊艳天界的男人“....”
不能怪云玲君的承受能力太弱，因为如今的温衡半倚半躺在神殿一处身边全是四仰八叉的酒罐子，简直是连形象也不要了。皮肤苍白的吓人，白色的华服也沾染了尘寰手上攥着那支春露碧华，青玉案上唯一整洁干净的是一个女子的画像。
蓝衣白衫，笑眼弯弯。
云玲君几乎不忍心看他，“子安，莫要再如此。”这些年，原本深得天界厚望并声名在外的温衡仙尊并没有如旁人预料般的意气风发，而是终日里把自己关在仙殿里郁郁寡欢。
空荡荡的仙殿突然传来个极好听的声音，细腻而绵长。正是温衡在说话“呵。若是早知今日，我之前就对她好一些。” “....”
“娘子她总说想要与我同看落华樱春日的飞花冬日的流萤...可我却一直腾不出空来。我.....”他痛苦地闭上了眼“我欠她良多，此生也还不尽了。”
云玲君道“子安，在仙界的漫长时光里，你终究会明白对于我们来说情爱不过是白云过隙的一瞬罢了，我知道这些年你还放不下天岚仙子，可是你一定会走出来。”“仙界的诸仙和陛下会等着你回来，不过莫要让我们等的太久。”他拍了拍挚友的肩“别再让陛下失望。”
云玲君走后，温衡的眼神还是空洞着的像是沾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时光，情爱。忘却。他忽然轻轻笑了，画像上的美丽仙子依旧神情脉脉，他虔诚的轻轻吻了上去。
再过了百年，温衡总算有了起色。原来因为日子久了他是在着不住天界招领的烦扰总算出了那北冥仙殿，路过洛水湖畔边。见到慕芸萱的那一瞬间他便从她身上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仙元，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还是把她带回了天界，借来了璇玑仙子的前世镜。一看便知，蓝思禾的最后一缕仙元竟然缠绕在这女子的身上。
洛水之灵。想要飞升成仙何其难也。
温衡却不惜后果的帮她，惹得众仙非议。慕芸萱飞升那日，梨落曾经来找他，“温衡仙尊若是要重觅新欢，我且问你一句，可还记得那日在浮屠山下为散尽仙魄的那位么。”温衡不答。梨落嗤笑道“是我看错了你。”可是温衡从来不怕旁人看错他。
云玲君当然知道温衡的复苏并非那么简单，他一点也不相信温衡会移情转恋到其它女子身上，可当他知道温衡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他想过要制止他。
“子安，你当真要这么做？”云玲君不可置信道“好，就算你现在修炼好了附在慕芸萱身上那一缕仙元又能如何？”
“我要让思禾回来。”
“你如何能让天岚仙子回来？用这一缕仙元让她重入轮回已经损耗了你半生修为，三千年的道行就如此付之一炬，我都替你可惜。你还想让她重归仙班...温衡，你不要命了。”
“若是能用我的命换她重生，很公平。”
云玲君被他气得直叉腰“哈，没错。你以为你为她死了，她回来了会开心么。”温衡直视他“那就不要让她知道。”
“....”
北冥仙殿外，慕芸萱总算听到了这一切，倒不如说是温衡想让她知道这一切。
像是美丽的梦境突然被打碎了，她仿佛从云端跌落谷底“人人都说天上的仙尊少君们中最为温情儒雅的当属您，可今日芸萱却不这么觉得。”慕芸萱咬牙切齿道“温衡，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你为何只对我一人如此狠心？”
她刚说了几句硬话，可见到他那双漂亮的眸子又立刻大哭起来“你情愿为那个女人去死，却不知道我也愿意为你去死吗！”“我问你，这百年来你可有过半分爱我之心....？”温衡的表现却比她平淡多了“芸萱，多谢你。”
看见仙府侍从拖出来的几大箱珍奇异宝，慕芸萱气得浑身发抖啜泣了几声，眼睛闪烁着几分异样的光芒上前道“若是让天界的人知道您的计划，您以为蓝思禾能够全身而退吗。仙尊...请不要赶我走。芸萱想照顾您。”
她痴痴的抱着这个让她愿意沉沦的男子，温衡的眼神却渐渐失去了温度。
第四节 情爱
蓝思禾终究还是没有嫁给人间男人。
她无法背叛自己的心有时候她甚至觉得那个雨夜对她剖白拥抱的温衡仙尊，从未存在过。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夫君是个多么温和儒雅的男子，曾经在天湘神殿多个清晨的苏醒看到她身边的男子恬静美丽的睡颜，她心跳雀跃的模样似乎已经是恍若隔世。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她曾经想要得意又欢喜的昭告全世界，这个人是她的夫君。可如今，她连触碰到他的资格也没有。
做一个凡人，有时候比做神仙快乐得多。她做神仙的时候，总想着多为人们做贡献忘乎所以的奋发图强，现在的她没那么大本事只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反而没有那么多忧愁。除了男人的事，她如今真是潇洒自在。
某一日，还真是出了个怪事。蓝思禾在山脚一处被一只爪牙锐利的金钱豹挡住了去路，肉体凡胎如何与之匹敌？正心道我命休矣。那豹子居然放下了攻势，畏惧着什么一般缩起尾巴逃了去。而后她没次路过那个山脚，均是有那金钱豹叼来供奉一般的金银细软珍珠玛瑙。
后她又遇一事，一日清晨，她嗅的草庐外的阵阵琼花香气原来是山崖边上开了一株梅花新树，一月后此树居然长得如同蓬莱仙株般宽阔而绮丽，正好帮她的那个坐落在崖边的宣微草庐遮风挡雨冬暖夏凉岂不美哉。
有一日，蓝思禾见到了行色匆匆的梨落，她脸色苍白却硬是咧出了一抹微笑“岚姐姐，近日可好。”蓝思禾想起最近发生的异事，颇是安慰道，“算你这臭丫头懂事，知道孝敬姐姐。”可当她看到崖边那株梅树，脸色更不好看了。
踌躇之中梨落把了把蓝思禾的脉象，气韵流畅仙脉沉稳。她的心凉了半截，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姐姐，可想去九重天上看看。”“别闹了，我如今非神非仙，去哪里做什么？”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梨落拉着她骑着仙鹤飞上了仙宫天界。
到了天界，蓝思禾心里涌上了一股很不好的感觉。她颤抖着唇道“梨落...快...我要见子安，快带我去见子安。”因为她依然发觉自从她回到仙界，她的仙脉灵气已经慢慢从丹田缓缓苏醒一般聚集在一起，而她的心却凉透了。
蓝思禾终究没有找到温衡，就连云玲君也是闭门谢客。最后她们在北冥仙殿里见到了慕芸萱，她神色自若道“你终于还是来了。”蓝思禾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声音失真道“温衡呢？我要见温衡...你叫他出来，你叫他出来！”
慕芸萱却话中带刺道“见他，你凭什么见他？”“温子安他是我夫君！”话音未落便挨了慕芸萱一巴掌，“他是你夫君，可你也害死了他。”蓝思禾红了眼，握紧了拳“我不信。”慕芸萱冷冷一笑，把那支春露碧华交于她手后，便再也没了踪迹。
又过了几个月，她家宣微草庐外的那一株玉菱雪梅越发盛放了，花香如暗香疏影沁人心脾，五里开外都能看见嗅到被风吹落的柔色花瓣与那香远益清的味道。
蓝思禾至今也没能接受温衡不在了这个事实。
回想起以前她刚认识他的时候，温衡便是个固执的不得了的小孩。温子安曾经豢养过一只十分伶俐的小仙雀。，他喜爱非常日日取来最好的甜露吃食喂于它。后来有一次，太虚山被一群鹿妖犯境，师父带着她和一群师兄妹合力围剿最后终于平息了祸事。却独独没有见到温衡的身影。最后她在一处僻静的山林里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温师弟，出了何事？”当她看见那个小土包之下埋葬的仙雀之后，她瘪瘪嘴道“别难过，以后师姐带你再抓一只更好的。”
温衡却抹了抹脸，“不必了。”那双漂亮的眸子像含着水光一样“好啦，不许哭！”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小声安慰道。后来这事被太虚师尊知晓了，道是这孩子宅心仁厚便让人捉了多只仙雀赠与温衡。温衡却淡淡谢了师尊，从此后也不见他养过其它东西。
自从他们的事被大嘴巴梨落说出去之后，这事在天界风靡的不行，许多仙子仙娥几乎要为温衡热泪盈眶哭断情肠，就连慕芸萱的评价也被美化了不少。只道她是个痴情女子，只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蓝思禾却是更加郁闷，以前还能日日在梦中见到自己的心上人。自从她的仙脉苏醒如今就连梦境也没有了，她想再见到那个人还真是遥不可及。于是她便日日对着那琼天梅树日夜嘀咕个不行“你说我那心上人莫不是个傻子，既然无辜为何要白白但了这许多骂名。”“难道他是看破红尘，连最后见我一面也不愿意？”最后她泪流玉颊，扬天道了一句“夫君。”
后来的后来，蓝思禾还是没有回到天界去。如今，她还是觉得做个自在散仙留在人间自在许多，一天的清晨，芫荽山崖边的那一株琼花梅树下，有个小圆桌。睡卧着蓝思禾，她的手掌心紧紧攥着的那支春露碧华闪着薄薄玉光，而那天的风轻轻扬扬，天高云淡之间她对面似乎坐着一个落了满肩如雪般的琼梅的男子，那双细腻匀长的手轻轻帮她轻轻抚落她肩上的残梅。
他似乎在轻轻笑着，片刻后又再无踪迹。只留下那春露碧华，人世留痕。
By苏琪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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