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暴风骤雨

作者: 折间 | 来源:发表于2021-03-09 23:18 被阅读0次

    向来健朗的花队突然晕倒,让整个分局都颇为震惊。她这一晕,直到第二天的正午才醒过来,昨天夜里好几次心率紊乱,但又都自己稳定了下来。

    我熬了一夜,实在忍不住在她病床边睡着了,唤醒我的是她不知好歹的暴怒,半梦半醒间,就感觉她使劲地推了我一把,我还睡眼惺忪,接着脑袋就挨了她一下:

    “良希德!你怎么把我送医院来了!”

    “哎”,这力气可一点都不像个病人:“能不能好好说话啊!”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了!”花队情绪很是激动。的确,两年多以来,她一直反复强调发生任何事情也不愿意来医院,更是忌惮血液污染,时常受点小伤,她都坚持自己处理。

    “我没忘啊,那我难道把你扔在分局门口?昨天你那心脏都差点骤停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揉着头,心里憋屈得很。

    花队没有接着跟我发飙,一手捂住了胸口,看来心脏又不舒服了。可能我们吵闹的动静太大,我妈带着护士循着声音过来了。

    “怎么了,花海醒了啊?”

    “良大夫……”花队见到我妈的态度立刻收敛了起来。

    “良希德你干嘛,冲着人女孩子喊。”我妈一脸严肃地教育起我来,尽管不服气,但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当着我上司的面顶撞我妈,我只能沉默不做声,看着我妈那一脸嫌我不争气的表情。

    “良大夫,你们…”,花队一脸担忧,眉毛都拧在了一起:“没给我抽血吧?”

    “没有,希德不让,都没给你输液,不过,你这检查结果,什么问题都没有。”我妈看着手里的电子病历显得很疑惑。

    “那我能出院了吗?”

    “能”,我妈叹了口气:“哎,你也没症状了吧,突然晕倒没准是血糖低,但没抽血也查不出来,我还是建议你做个检查吧,现在的技术很安全,不用担心血液污染什么的。”

    “谢谢良大夫。”花队听完,表情放松不少,下了床窜进洗手间收拾穿衣去了。

    “那她心脏是怎么回事?”我接着问。

    “外部检查都没有问题,数值都在正常范围内,你队长身体很好,非常健康,或许就是一时精神紧张,加上操劳过度。医学尚不能解答人类所有的疑问呢。”

    “哇,良大夫,您这是科学严谨的态度吗?”我凑过去看了看我妈手里的病历,她回头白了我一眼,又语重心长的地说:

    “你们呀,不能光顾着工作不吃饭,休息和饮食都是必要的,熬坏了身体怎么查案呀对不对。”

    “不吃饭?她每天吃得可多了!”我话音刚落,就感觉肚子上挨了狠狠一拳,不知道花队什么时候换好衣服回来的。

    “要你废话,走了”,说着,花队又瞄了瞄我:“你不会昨天一直守着我吧?”

    “对啊。”“没有!”

    我和妈同时脱口而出,我赶紧冲我妈摇了摇头。

    “我回家了,我上午才过来的。”我故作镇定。

    “哦”,我妈也换了个表情:“那什么我猜的,我俩也不住一块儿,不清楚。我还得巡房,先走了啊。”

    花队一脸坏笑着边整理着头发,边向外走,我默不吭声地慢步跟着,突然她猛一个回头,一脸狡黠地对我说:

    “良保姆这么爱干净,两天穿同一身衣服不难受啊?”

    这下尴尬的是我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局里人见到花队安然无恙地归队都松了口气,虽然平时总背地里开玩笑说花队的不是,这种时候倒都表现出了浓浓的人情味儿。

    回到办公室,灰狼殷勤地忙前忙后,一会儿端茶倒水,一会儿揉肩捏背。

    老天不知是怎么了,上午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却突然电闪雷鸣继而大雨滂沱,明明才4点多,天却黑得像午夜。

    连续好几天没怎么呆在办公室,我的手机已经低电量报警了,找了一圈办公室的充电板都被占用着,我只能放到花队的桌上了。

    手机接触到充电板的瞬间,没有像平时那样清脆地“滴”一响提示开始充电,而是“滋滋”地震了两下,才显示开始充电了。

    这个不正常的现象,花队和灰狼也都看到了,但我和灰狼都没在意,花队却突然警觉了起来,身子往前一欠开始观察我的手机。

    我刚想张嘴问她怎么了,她却做了个“嘘”的表情,然后拿起我的手机,隔了几秒,又放回充电板。

    又是“滋滋”两下。

    我和灰狼互看了一眼,也都看出了事情不对劲,但具体哪儿不对劲我俩都摸不着头脑。花队狠狠地做了个一个“靠”的嘴型,但没出声,接着,她拿过我的手机冲我说:

    “走,去老聂那一趟。”

    “哦哦。”

    我跟着她来到了配楼的法医办公室,聂法医不在,他的助手见到花队一脸不高兴,十分没好气地说:

    “聂老师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下班得打卡呀,5点总该回来了,我等着吧。”花队也很不屑,都不正眼看她。

    “那你们随便吧!”小助手撂下句话就转身进了旁边的化验室,还不忘重重地把门摔上,花队似乎就等着她这句话,见她没了踪影,把我的手机往聂法医办公桌上一扔,就拉着我走了。这会儿问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我只能老实跟着,然后我们来到了老四眼的办公室。

    老四眼的办公室就在聂法医办公室的正下方,门锁着,但花队竟然知道老四眼的门禁密码。

    我们进屋后,花队十分熟稔地从老四眼的办公桌下抽出一台电脑,连接上自己手机,我站在她背后看着屏幕,她正在用她的手机连接我的手机。

    “你怎么”,这一切都让我看得目瞪口呆:“能黑进我的手机?”

    “嘘,这哪叫黑?”花队瞪了我一眼。

    “这根蓝色的线是什么?”我伸手指了指,以我的手机为信号源居然有一条蓝色的线延伸向外。

    “咱们被窃听了”,花队倒吸了口气,然后启动一个追踪程序:“信号的另一边在分局北侧。”

    我看着她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了一番,然后她手机上出现了那个信号的定位。我们马上就能知道是谁窃听了我们了。但花队似乎已经有了猜测,她的眼神里只有愤怒,没有迷惑。

    信号带着我们来到分局北侧的一幢即将拆迁的民宅,走上二楼,很快找到了信号发出的那一户,门是从外面锁上的。我掏出手枪,将子弹上了膛,在门的一侧掩护着。花队三两下就打开了那把锁,屋里空空荡荡没有人,但是放着一套监听设备。地上散落着空的矿泉水瓶,还有一个烟灰缸,里面堆满了“上校”牌香烟的烟屁股。

    花队一脸失落,但似乎并不是扑空的失落,这种失落也让我有所猜测,我大概知道是谁把我们给监听了。

    于是我和花队躲在民宅楼下的暗处守株待兔,这幢民宅已经几乎搬空了,也不见有什么人进出。

    等待的时间十分漫长,我心里有太多疑问,忍不住要开口。

    “你跟老四眼到底什么关系?你怎么会知道他的门锁密码,又对他办公室里的设备那么熟悉?”

    “你好奇心怎么这么重?”花队点燃了一根香烟,我很久没见过她抽烟了,我刚调过来跟她的时候她刚刚把烟戒掉。

    “谁让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低声嘟囔了一句,招来了她一个白眼。她歪着头不看我,满脸无可奈何,指间夹着烟,却没见她嘬几口。

    “我救过他的命”,花队幽幽地说:“那是我刚入行时候的事儿了。那家伙想自杀,但不小心炸了分局半个配楼,我救他出来,想办法把这事儿糊弄了过去,你以为他腿是怎么瘸的。”

    “所以他欠你一条命呗。”说来奇怪,我向来讨厌烟草的味道,今天却觉得格外好闻。

    “他也不招人喜欢,我也不招人喜欢,我需要帮助,他需要个勉强活着的理由吧。”花队仰头看着天,吐起了烟圈。

    之后我们便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

    入夜后,终于有一辆出租缓缓开了过来,我看到一个瘦高的男人从后座打着伞下来,走进了民宅的门洞。

    果然是高个儿张。

    我刚想冲出去跟他对峙,花队却拦住了我,回头冲我摇了摇头,然后自己朝他走了过去。

    “张队,加班呢?”

    “花海?”高个儿张慢悠悠地喊出了花队的名字,但语气却并不显得惊讶。

    “屋里的监听设备不是安全处的吧,你现在到底给谁干活?”这黑暗又空旷的空间里,花队的声音空洞得让我听着发冷。

    “哼”,高个儿张冷笑了一声:“我做事不需要向你交待。”

    “好啊”,花队又向他走近了几步:“你倒是比从前坦率多了,莫非安全处的那道文也是你背着上面私签的?调查结果我们要奉命上报,你有什么必要监听我们?”

    高个儿张沉默了许久,四周围太黑我看不清他的眼神,更看不见背着着我的花队是什么表情,这会儿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格外响。

    “你好自为之吧”,花队见高个儿张久久不说话,便转身朝我的方向走来:“别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话听起来像是警告,却又透着一丝关心,我听着莫名地揪心。

    花队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里,我很懊悔,使劲回忆着是什么时候手机被动了手脚。一定是从第二次从金石病院回来的那天,我在办公室睡着的时候。

    “他为什么动我的手机?”我试图跟花队搭话,她看起来很难过。

    “他动我的手机我一定会发现。”

    花队这句话仿佛一把刀子插进了我的胸口,我停下了脚步,站在了路中间,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当了这么久的警察还是这么笨。

    “希德”,花队突然回过头,一脸疲态:“我不是那个意思,说起来,这也是我的错,就是因为我太轻视张伯伦,所以才没发现他动了这么些手脚,不怪你。”

    花队边说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认识她以来,还从没见她这么温柔过。

    “走吧”,我轻轻推了推她的背:“雨太大了,赶紧回去。”

    “下班吧,我不回局里了。”花队轻声说,然后又自顾自地走开了。

    我感觉心里被挖开了一个大洞,说不上来是难过还是因为饿的,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打了个电话给我妈,她还在医院加班,于是我去她喜欢的寿司店点了几样她爱吃的送去了医院。

    有日子没跟我妈一起吃过饭了,虽然是在值班室的匆匆一聚,我也觉得十分放松。

    “希德,你心情不好?”我妈看出了我情绪上的波动。

    “没有。”我搪塞着。

    “是因为你那花队长?”

    “什么”,我躲闪着我妈的眼神:“才没有。”

    “你呀”,我妈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脑门:“跟你妈有什么好瞒的,昨天你急成那样,我还看不出来吗?”

    “她是我领导……”我说,但十分心虚。

    “领导怎么了,哪条法律规定不能喜欢自己领导了”,我妈冲着我挤眉弄眼:“况且,我看你们挺配的。”

    “好了好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我赶紧大口大口地把寿司往嘴里塞,想回避掉这个话题。

    “行啦,我也不多说了,年轻小伙子有什么不敢尝试的,喜欢就追!”我妈用力拍了拍我的背,仿佛是鼓励我一般,说完,她又被护士叫去忙了。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思来想去,莫非真像贝贝说的那样,我是身在其中所以不自知么?可我究竟喜欢她哪点?论外貌,她的长相算是中等偏上,但并不是我一直以来中意的类型。要说性格,脾气急躁人缘差自负又目中无人,可我为什么会想起来她就觉得格外温暖?

    想着想着我进入了梦乡,凌晨的时候却被电话铃声粗暴地叫醒,睡眼惺忪看着床头的电子钟才刚过2点。电话是花队打来的,张伯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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