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清盈在心中干着急，但她也知道，此刻除了在这里等候，她什么都做不了。看着没入山脚线的黑影，恍惚间，好像多了两个，不知是不是他们在造势。揉眼再看，他们又消失不见。她有些后悔，应该吩咐一个小鬼回来给她报信，好让她知道里面的情况。
这片山头似乎荒芜了许久，连一丝枯草都不见。这种时候，最适合游魂野鬼出没。此刻，她倒是希望有个游魂野鬼来给她作伴；可若真有，只怕早被獓因当零食给吃了。
四周静得让她想起了当年在地府时的情景。判官出现之前，她也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不知身在何处。但此刻与那时不同，现在的她，有呼吸。而这一呼一吸间的动静，是她唯一的伙伴。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消失的地方，看着看着，觉得他们刚刚好像是在往左一点的方向不见的。她把眼睛往左移了一些，又觉得他们一会可能会从右边出来。看着看着，她自己也不确定他们当时是在哪个点消失的，只知道，大约是那个方向。
天上云层厚密，仿佛是一床棉被，捂得她有些热，微微冒起了汗珠。空气中没有一丝风，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光秃的山石，还是山石。原本指引方向的磷火也不再跳动，渐渐被大地吞没。她孤身一人，站得有些晃，不得不坐下，以免倒下时摔疼了。
这是萧玄和獓因激战影响的吗？老白怎么还不来？
恍然间，她似乎听到了马蹄的声音。可当她警醒地四处张望，周围还是一如往初。大地山石与天空，融成了一体，只是浓烈不同的墨线勾勒出边界，仿佛画里的世界，没有生机。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时间抛弃了，身边一切都凝固住，她仿佛也成了山石的一部分，定在那里，连来削蚀她的风都没有，将要永恒立于这天地。
她晃了晃头，屈了屈手指，证明自己还没被石化，又拍了拍双颊，让自己清醒一些。正打算站起来，重新盯住山脚的出入口，一声微弱的马鸣，飘进了她的耳中。她立刻朝声音的方向定睛，却什么也没见着。
又是幻觉吗？可她很确定，她真的听到了！
她再次用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终于在山体的边线上，看到了一匹蚂蚁般大小的马影正在扬鬃。
她不是这里唯一的活物！她立刻欣喜地朝马儿所在的方向跑去。
明明是死物的石头山，此刻却如同娇羞的美人，她前进多远，它就退多远，始终保持着和她的距离。吕清盈弓着腰，双手支在膝盖上，大口的喘气声被吞没在山石之中。她回头看了看刚刚跑出的地方，藏身的巨石已如拳头般大小，按道理山边应该近了，可它还是在她手边的位置，不曾靠近，也不曾离开。
正当她怀疑自己该不该继续前行的时候，她又听到马儿的嘶鸣，还是两声。她突然明白了，山的那边是草，所以马儿们才都到了那边去。她喘了口气，对自己的后知后觉，无奈地笑了笑。
她决定赌一把，捏起下唇，吹了一声长哨。通常用于长途奔跑的马儿都是北方游牧民族驯养的纯种马，寻萝山庄和神兵府里养的就是这种。牧马人一声长哨，马儿听见呼唤就会从远处跑回来。这是马儿从小的记忆，即使到了中原地区，很少听见长哨，但这个声音也足以驱使它们向哨声响起的方向奔跑。
她的第一声哨音没落了，山边并没有什么动静。她又喘了两口气，卯足劲发出了一声更响亮的长哨，这次直到快缺氧才停下。声音向山体袭去，和上次一样，被悄然吞没，无影无踪。她泄了气，盘腿往地上一坐，两吸一喘，脑子已经晕得感觉地都在颤动。
也许那只是家马，并不是游牧人驯养的马。她安慰自己，但此刻已经没有力气再跑回去，她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恢复一下体力。她转身盯着萧玄消失的方向，山脚已经融入山体，完全看不清楚。可她不敢懈怠，死死地盯着，生怕那已经模糊的山脚会消失不见。
随着心跳渐渐缓了下来，她找回手脚的控制权。可她还没起身，就感受到地面传来的震动。
有人来了？
她屏气凝神，侧耳静静聆听和感受。真的有颤动，而且远远传来了马蹄声。
是夜行人回来了吗？还是冷华林和萧白他们？
她微张嘴唇，在这开始流动的世界里汲取氧气。比起刚刚凝固般的死寂，无论来的是敌是友， 至少能证明她并没有被这个世界遗忘。
是马！
天色过于暗淡，她看不清马上的人。
没有人的马？
就连小鬼她也没见着，只看到一群马的身影朝她奔来。领头的马距离她百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它身后的马群也纷纷停蹄。
“是谁？”她叫了一声，回答她的只有杂乱的喘息和步子。
马首领试探着走上前来，让吕清盈感觉有些熟悉。
“是漆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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