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房间里充斥着沮丧的情绪,绕着全身,令我实在恼火,不得不出去走走。
那是下午的四点半,难得的冬日清朗天气。我想这烦恼也许只能在室外消散了,回去还会继续低沉。不过我不会想象太多,到了阳光底下,完全不必心怀不安,那是身心最坦然的时候。
我坦然地往远处走,挑僻静的小路。途中经过一个朋友家,也把他叫上,去了我以往最想涉足的地方。
火石子坡,要从一条幽谷上去。从前帮外婆家干农活时,要经过这片山间开阔地,我常盯着转弯处一条往上爬行的小路,思考从那山隘翻过去的另一面是哪里。美好的景物我都幻想过了,凭着一些的了解,我的想象真实而贴切。
我们沿着一条陡峭的马路上行,不过一会儿就滑下衣服的拉链,感觉到热乎乎了。有些泥土松散,脚下总伴着摩擦的声音。到了转弯处,我们正对着夕阳,它还在山林的上方,投来大片暖阳。小路直走会渐渐变得荒芜,变窄,但斜着下去不远处是险壁,一条幽深的小河划出这条峡谷,似乎沿着夕阳的方向流去。在我们看来,视线可以延伸到很远,那翠绿的柏树林遍布在两岸和山丘的尽头,让人怀有无限敬意。
然而我们并不准备笔直地走去,在马路的岔口,一条长起了错乱的茅草,一边还是挖掘机刚轧过的黄土坡。我们正要从这个坡上去,因为它会经过我的目的地,一个叫火石子坡的地方。
朋友拍摄我的朋友比我大十岁,小时常跟在他身后去山上放牛。这个地方,他曾无比熟悉。我们在新修的马路上走了几十米,他禁不住穿过刺丛,到了一片长满杂草的荒地。他说:“我们常在这里放牛。”他指着两块平整的巨石,描述曾经的乐事,我没有一起过,却能想象得出曾经相似的快乐,我也禁不住慨叹起来。
沿着荒地前的小路,我们去特意看了他家的土地。已经退耕还林接近二十年,柏树和栗子树长得如此高大,俱已成林,难以窜进的阳光令杂草生存困难。所以往里走,脚下并不会磕磕绊绊的,带走一身草屑。
回到小路上,时而洒入光亮,而前方路途被拐角掩映,在这个陌生的亲切的地方,倒是有了一种曲径探幽的乐趣。
事实上当走到小路尽头,看到有一摊新鲜的牛屎后,已经感觉不到“幽”了。按照去时方向,我们跳下土坎,跟着被人踩过的印迹前行。树林渐渐变得深了,已经没有前人种作的土地。
光线暗淡,没有走过这里,只能辨别方向。我们不想原路返回,一直往前走,遇到死路就横过去,就像在转圈一样。好在绊脚的植物很少,也没有什么猛兽,冬天的野外总是冷清清的,树林里略显寂寞。我们两个人,一个不小心崴了脚,步伐便下得慢了。
当眼前突然出现大片光秃秃的土地后,我有了熟悉的感觉,据此终于搞清自己的方位。我顿感惊喜,原来这片我一直向往的树林,和那些土地,都是曾经在不同方向见过的。我路过几次,从那些土地边的小路上,却不知道山的另一面也是我熟悉的样子。一座矮矮的山,把两面地势阻隔,造成了意识的蒙蔽,竟然让我想的如此之多。
我们又向上爬,在丛生的茅草堆里踩出一条清晰的“路”。又面向夕阳了,它下降得好快,要隐向山的另一面。真想按下快门,把此刻留下,那美丽的景象,会使人心灵颤抖的。
朋友拍摄从那条幻想小路的隘口下来了,虽然路上荆棘丛生,绕了不少弯,还是回到熟悉的马路上,心怀留恋地离开了。
往回走,似乎脚下生风,同样的路途,时间更慢了。想到从前的很多东西,它不一定是这次“探险”带来的启发,但一样令我动容。
这样的地方,每次路过总觉得似曾相识,亲历以后却恍惚哑然,心中最美好的想象,原来并没有那么神秘,最后不得不承认了事实。
我们沿来路返回,身后的余晖渐渐追不上来,最后微弱的光线在树林子里消失了。
我最终没有去到火石子坡,刚经历过的是它旁边的地方,也许我的下一次“散心”还会走一条相同的路。但我希望我房间里的沮丧情绪不会再次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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