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深夜,我正睡得香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给惊醒了。我睁开双眸,眼前一片漆黑。我赶紧伸出右手向床头边摸索着,当够着床头边的开关电灯绳时赶紧拉了一下。
吊在屋顶上的照明电灯泡突然间亮了起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刺得我双眸睁都睁不开,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些了,我慌忙对着门口的方向问道“谁啊?半夜三更的”还未等我把话问完,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急促的声音“别问多,有任务,赶紧起来,带上手电筒,到会议室集中,马上出发。”还未等我回应一声,就听到门口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当我急匆匆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已然开始。我赶紧在离门边最近的一个位置坐下,竖起耳朵认真听着。乡长正在讲着今晚的行动计划“据可靠消息,杏花村剋炳组的杨花妹今天傍晚的时候回来了。乘她现在还在,我们连夜赶过去,在她家屋外守着,不要妨碍她和家人休息,天亮时候再行动。”
我不知道这个杨花妹是谁,毕竟我才来乡政府不到二天的时间,但能让乡长在这半夜三更把人召集起来开会且即刻采用行动,想必今晚这任务,一定与天下第一难的计划生育工作有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杨花妹一定是一位即将生产的计划外孕妇。
乡长在前面打着手电筒带路,为赶时间,抄了条近路。一条弯曲坑洼窄小的路,他们如同在白昼下行走般,走得又快又稳。但对于初走乡村夜路的我来说,几乎就象一个盲人跟在别人后面摸索着走,用一路连滚带爬小跑着走一点都不为过,在他们面前,我算是出尽了洋相甚是狼狈。
乘天还没亮,乡长把我们七人分成四组,在杨花妹家房子的四周守着,乡长是个退伍军人,一个人守在大门口,为我们壮胆。
我跟乡政府一计生员为一组,守在左边。我挨近她的耳朵边压低嗓音问她道“这杨花妹是个什么情况?”
她对准我的耳朵轻言说,“第四胎,快生了。”
“难怪乡长这么急”我不知情道。
“乡长能不急吗?计划生育可是一票否决权,硬指标,这次若是不拿下,乡长他就等着下课吧!他下了课,我们这些专职计生员也没好日子过。不过乡长历来料事如神,百战百胜,这次应该也在预料之中。”计生员笃定地说。
天空开始泛白,还不到半支烟的功夫天已大亮。这时我们听到了乡长敲门的声音,还有那声如洪钟般的问话声“有人在吗?请开门!”
埋伏在屋后两侧的人,也纷纷注意观察着屋内的动静。隔了一会儿,屋内终于有了动静。这时门被里面的人打开,杨花妹挺着肚子,双脚跨过门槛走了出来,给人一副如释重负的感觉,看着乡长笑着道“辛苦你们了,我跟你们走!”
若干年后,当我再次见到这位杨花妹的时候,才知道她当年的苦衷。
当年她年纪轻轻就下嫁到夫家,是件迫不得已的事情。她有相好的人,却无可奈何。父亲生病住院欠下了一笔外债,而夫家来提亲的时候,出的彩礼钱又十分的可观,父母经不起金钱的诱惑,未经她同意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事后即便杨花妹百般的哀求,都改变不了父母的决定。见女儿死活不同意,情急之下,她的父母索性与男方家商量,择一良辰吉日,便急急把她给嫁了过去。
从此杨花妹过上了暗无天日的日子。夫家重男轻女,生儿养老的思想观念特别严重,结婚后杨花妹为夫家先后生了三个女儿,为此夫家的人整天怨声载道,讥讽嘲笑。
即使计生运动处于高峰期,一家人也不会放过她,仍逼着她继续生,把她完完全全当成了一个传宗接代的生育工具,从不考虑她的身体状况和心灵感受。并且还扬言道,若是生不出儿子就休了她,即便最后落得个罚款掀瓦也认了,一家人铁定了心,是要看着儿媳生出个儿子来。
最后这次,特别是显怀后,她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东躲西藏,人不人鬼不鬼的,简直受够了!她说若不是那天你们及时赶到,夫家准备又送她去邻县一亲戚家躲藏,直至把孩子生下再回来。
她还提到了她的三个女儿,说三个女儿很乖巧。成绩年年拿第一,聪明伶俐,人见人爱,就连当初嫌弃她们是女儿身的夫家人,现如今也视如掌上明珠般的疼爱着。
重男轻女的时代已然远去,但停留在人们思想里的生儿传宗接代的传统观念,还多多少少存在着。女孩当自强!真正的男女平等还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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