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春天对待樱桃树般地对待你

近日读聂鲁达的诗集，读到如下这句——

“我要从山上带给你快乐的花朵，带给你钟形花，

黑榛实，以及一篮篮野生的吻。

我要

像春天对待樱桃树般地对待你。”

彼时秋意渐浓，满屋桂花香，我却想象起春天是如何对待樱桃树的——

煦日成衣，包裹她。春雨化油，润养她。

惠风为手，轻抚她。莺燕作伴，逗笑她。

春天待樱桃树，以温柔，以呵护，以爱。

多美好啊。不由地想起Y先生，想起他那些如春天对待樱桃树般对待我的时刻。

【一】

那是一个春日下午，我正坐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Y先生打来电话，汇报起下午刚办的几桩事。

说毕正事，Y先生突然兴奋地告诉我（原话难以复述，大意如此）：“你知道吗？某某路上种着好几棵樱花树，我刚才坐公交车路过，正好风一吹，樱花纷纷飘落，美极了！”

Y先生的语气仿佛孩童，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奇。我原本黯淡的心情瞬间被点亮，一边想象他描述的美景，一边窃喜于素来“无趣”的他竟也会这般感性，乃至迫不及待地与我分享一片落樱的美。

后来，我们手牵着手，在樱花树下散步——并非他电话里提到的那几棵。

但何妨？是樱花树就可以了。

【二】

记得刚恋爱不久，Y先生带我吃了某品牌的榴莲泡芙。那是我第一次吃，如他所说，甚是美味。

此后，无论去何处约会，若遇到该品牌的泡芙店，我们总习惯买几个，仿佛一种仪式，彼此心照不宣。

那日，Y先生独自去购物，我则因生完孩子不久，待在家中休养。忽记起Y先生去的地方便有那家泡芙店，遂想提醒他买一些。正要打电话，转念又觉得，纵然不提，他亦会买的。

于是，怀着等待开奖般的心情，等待他回家。

果然，甫一进门，Y先生便在我面前秀出一盒泡芙，随后与我相视一笑。

【三】

我与Y先生都爱吃橘子。狡猾的我总等他剥完一个时张口要来吃，Y先生总会分我一半。

有晚与他因事争吵，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终以冷战收场。

尽管如此，还是照旧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Y先生亦照旧剥起橘子。

既未和好，我自不再向他撒娇。

Y先生剥完橘子，竟也不吃，而是分成两半，置于几上。

我心头一暖，之前的怨怼瞬间消散，但脸上仍是冷冰冰，装作视而不见，伸手越过那两半橘子，故意取了旁边的梨吃。

Y先生见我许久不吃那剥好的橘子，终于忍不住缴械投降：“橘子都剥好了，你怎么不吃？”

类似的暖心片段不甚枚举。从前以为唯有“惊天动地”的大事教人刻骨铭心，殊不知真正润物细无声的反倒是这类微末小事。

惭愧的是，我从来只做那棵樱桃树，任性地向Y先生索取关心，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给予的呵护，却极少报以同等的温柔。

往后岁月，我要像春天对待樱桃树般地，像他对待我般地，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