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男卑”式的爱情故事

        说起我们家的爱情故事只能用八个字形容:一脉相承，女尊男卑。

        这首先要从我的奶奶爷爷说起了，（其实是我的外公外婆，但我从小与他们亲近，一直叫爷爷奶奶，就不改口了）大家注意到没有，我是把奶奶放在前面的，因为从我记事起，奶奶在这个家里就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奶奶爷爷的结合是很草率的，当时流行包办婚姻，也不知当时太公哪里来的灵感，突然就要在相隔五里路外的朱家村给我的奶奶选个丈夫，而且一定要求对方做上门女婿，说实话，在那个时候做上门女婿还是挺丢脸的，也正是因此，它还有另一个不太雅的说法，叫倒插门。

      选来选去选谁好呢，最终太公把目光投向了我爷爷家，当时我爷爷家有三个儿子。但我太公一眼就相中了老大，因为老大的聪明劲儿在朱家村那一片儿可是传开了的。但是这样一来爷爷的父亲可就不乐意了，这要是把脑瓜最好使的老大送出去当了上门女婿，那心里还不跟割了块肉似的。于是他又考虑起其他两个儿子来，年纪最小的小儿子虽然不及大哥脑瓜灵光，但也算的上性格外向，交友广阔，况且长得还英俊，将来一定好说媳妇。但是再反观老二，也就是我爷爷那就不一样了，不仅相貌平平，而且还性格内向，为人老实，这将来谈婚事，能讨得哪家姑娘欢心呢，于是一拍桌子拿定了主意，就老二了。

      最后也不知两家长辈如何达成了一致，总之最终我奶奶爷爷结为了夫妻。不过爷爷牺牲也不小，不仅搬来了我奶奶家住改了姓，就连名字也改得和我奶奶只差一个字。

    由此，我爷爷受压迫的婚姻生活便也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每日凌晨四点左右奶奶会起床烧水，先装满四个热水壶，然后再泡茶，随后在桌上摆上酥饼、月饼等小食。最后一步便是叫爷爷起床。

    这样看起来是不是还挺美好的，但也许大多数人都没意识到所有的不幸都是由猝不及防的幸运开始的。

    奶奶爷爷家里养了很多猫和狗，猫于奶奶还是能勉强接受的，因为它们能抓老鼠，但狗就真的很不受奶奶待见了，因为吃得多。那为什么还要养呢？因为爷爷喜欢，别人根本不会知道为了养一只狗爷爷要向奶奶说多少好话。

    每次喝早茶的时候猫猫狗狗都会在桌边围坐一圈。这时我是没什么反应的，但奶奶听到它们叫唤是很生气的，有时直接拿鞭子赶，幸好每次都有爷爷护着。不仅如此有时爷爷还会随手抱一只猫搂在怀里，然后直接拿桌上的酥饼去喂。这样一来其他的猫猫狗狗便也簇拥过来扒爷爷的身子，爷爷不仅不去驱赶，反倒掰了酥饼放在膝上，任它们叼去吃。每次这个时候我都能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奶奶气得一把丢了手里的杯子，腾地一下站起来骂“你这个邋遢的人，你能穿得个好衣服吗？你自己说，哪一件的裤脚不被猫爪抓坏了，那一件不是穿的乌漆墨黑，你自己瞅瞅，不用你洗是不是，那些爪子都是在地上踩的，还抱在身上，还有那酥饼是人吃的是它们吃的……”有时就这场面，奶奶能足足骂上一个多时辰，火大起来，甚至找鞭子去赶那些猫猫狗狗。

      但若真的动了鞭子爷爷可不依，必要理直气壮地辩上几句，“骂我没关系，它们打不得，它们知道啥？”

      窝窝囊囊几十年，也就这件事上爷爷敢起身和奶奶辩上几句吧，因为他真的是爱极了那些小家伙。

      有时奶奶也会退让，发发脾气也就过去了，可若是当时没转过弯来退让可就完了，有一次我看到爷爷气得眼睛通红一句话说不出来，而奶奶则气得神志不清去外面捡了个玻璃瓶往爷爷腿上敲，可无论怎么敲爷爷都不会还一下手也不会去制止。等奶奶敲完了他还会主动去扶起气得瘫坐在地上的奶奶，然后把她抱到床上，之后便一句话都不说。

      但当时我一点都不会心疼爷爷，就觉得太窝囊了，心里想着将来找另一半绝对不找这样的。

      不过爷爷窝囊的事可远不止这一件，还是给猫狗喂酥饼的事，就因为奶奶说弄脏了衣服难洗，他就很少穿新衣服了。每次打开衣柜，儿女们给他买的好几年前的新衣服都还在，可他身上来来去去还是那几件破衣烂衫。有时候儿女们实在看不过去，就轮着劝“爸，家里也不是不给你买衣服，你干嘛总穿旧的，破的，穿出去了人家表面上不说，背地里也会说咱们不孝顺您，不舍得给您买衣服。”

      可是爷爷全不当回事，“人家说啥让人家说去，新衣服放在那儿还怕没有穿的时候，我一个种田的，要那么体面干嘛？”最后总还是忍不住弱弱地补一句。“主要怕穿脏了，你们妈难洗，破的、旧的怎么洗都行。”大家一听实话出来了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奶奶的性格大家又不是不知道。

    因为心疼爷爷，有一次老爸老妈就偷偷给爷爷塞了钱。谁知刚一转身爷爷就一分不落地掏给了奶奶。嘴里还不忘说“儿女们给的，放我这儿怕掉了，你收好。”真的很怂有木有？后来大家问起缘由，爷爷说怕哪天外婆见了钱他说不清。这答案——更怂。

    自结婚起，外公身上就没敢有过私房钱，有时候难得邻村搭台唱戏，外公走个把小时赶去看，外婆也只舍得给十块钱零花钱，并且还每次不忘嘱咐“不要乱花了，戏台下买瓜子吃。”好吧，十块钱买瓜子吃是够了，吃得饱饱的。感觉说多了都是泪啊，可就这外公也没舍得花，有时候剩八块五块的往回拿，最多的时候是原封不动。开始外婆还好奇问他怎么一分没花，但他总回答看戏顾不上，后来便渐渐不问了。唯独有一次外公花完了。他一回到家就兴奋地把手伸进上衣里边的口袋里摸索，然后很不利索地掏出一条金色挂着佛吊坠的链子和一串木珠手链交给我，他说台下买的，五块钱一样，买了两样，当时爷爷笑得憨憨的，但是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但遗憾的是后来我把所有心爱的东西装在一个铁盒里拿出去埋了，想着很多年以后再拿出来一定很有意义。但现在我已完全想不起来埋哪儿了。而那铁盒里，就有这两样东西。

    后来我也央求奶奶多给爷爷一些零花钱，但最终奶奶以爷爷花不出去为由拒绝了。

    一开始我真觉得外公挺窝囊，多少有些嫌弃吧！但是到后来，不知不觉地夹杂着些许的心疼，而这心疼会随着年月日渐加深。

    到如今还是那样，每回爷爷骑车去外边买菜，奶奶都会嘱咐很久，具体嘱咐些啥呢？还不是菜要挑新鲜的买，每样大概多少钱，然后把总账一算，多一分都是要回来上交的。

      那个年代的婚姻就是这样吧，平平淡淡，鸡毛蒜皮，朴实得让人看着一点不像爱情的样子，可是它却经得起一辈子的打磨。

      前些年父母在县城买了房子，我一个人在里边住着，一面养病一面准备考试。爷爷奶奶打了电话说第二天一早来看我，那天我去车站接他们的时候，我看到奶奶的眼睛更加浑浊了，爷爷的背也驼了，他们拿着鸡拿着鸭互相搀扶着，彼此依靠着朝我走来，我突然意识到这似乎就是爱情最美的样子。

      奶奶同意陪我住几夜，可爷爷却执意要回去，说家里有很多牲畜，离不开人。也许大家并不清楚从村里到县城有多远，但是我清楚。他们要先走上十里路才能在别的村口搭上车，然后要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才能到县城的车站。爷爷走到了门口，还不忘回头对奶奶说“明天回去让露露给我打个电话，我来接你。”

    爷爷走后，奶奶说她嫁对了，到老爷爷对她还有这样好。可是，后来她又意识到一件糟糕的事，她忘了把家里钥匙给爷爷了。当时奶奶吵着闹着要回去，可当我替奶奶拨通爷爷的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他却风轻云淡地说:“你不用着急，我都进来了。”奶奶赶忙问:“钥匙都忘了给你了，你是怎么进去的。”爷爷笑呵呵地说:“前边的院墙矮，一翻就进来了。”

      那一年，爷爷七十多岁。

      第二天一早我送了奶奶回去。在回来的路上，我竟开始羡慕起那朴实无华的爱情了，心里突然就想着找个爷爷那样的人了——踏实。

      说完爷爷奶奶再说说我的老爸老妈吧，说起他们的爱情故事绝对烧脑。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没完没了。

    到底怎么回事呢？还不是父母的例子摆在那儿，老妈也想学着奶奶的样子，将自己的丈夫牢牢地攥在手心里。可是老爸终究不是爷爷，哪能轻轻松松任她拿捏。

      在我的印象里我爸就是爱自由、不着家、朋友多。朋友多这一点是真的受不了，不光我妈烦，我也憋得火。

    有事没事就请人回来吃饭，今天张三，明天李四，后天王二麻子。吃饭一吃就是半天，烟酒还不断。每次我在门外看了都想掀桌子走人，不过说实话我没那胆儿，我小时候是饭前夹块肉被老爸看了都会吓得手抖扔掉筷子的主儿。不过我妈和我不一样，她是个暴脾气。很多次我看到他们争得面红耳赤，差点动起手来。

    记忆里有一回，我特别喜欢和一个经常来我们村的叔叔说话，我当时就觉得他说话有趣儿，和他聊着开心。可是我妈却看不下去，把我叫到外边来骂。我当时心里委屈，哭着说叔叔人好，他愿意和我说话，我喜欢和他一起玩。谁知我妈却说:“你倒好，不跟自己的爸爸妈妈亲，倒和外边的人亲。”我当时也没料到自己居然一下子爆发出来了，哭着大喊:“你们根本不懂我，你们就会吵架。”然后一下子跑出去很远。

    但是那件事以后他们也没改变什么，每回老爸在朋友家玩得回来晚了，老妈就锁门。然后老爸一再呼喊她也不肯开，接着两个人就争吵起来。但父亲每回总有办法把门打开。就因老爸总是不着家，私下里我还给他取了很多外号“野人”、“花脚猫儿”……诸如此类吧。

      后来我问外婆是她把他俩安排在一块儿的吗？外婆却说是我妈非要嫁的，当时两家关系不好没打算同意，我妈还哭得死去活来的。

      我了个去，天天吵那么凶居然还不是包办婚姻？刷新我的世界观。

      后来我又去问我爸妈他两怎么走到一块儿的，谁知我妈居然一脸傲娇地回答:“还不是你爸，有事没事往我家跑，抢着剥玉米收花生什么的，哪里是来干活的呀，分明是想娶人家女儿。”说实话我当时差点儿惊掉了下巴颏，老爸也是极力不承认，但后来我在奶奶家抽屉里翻出一张老妈年轻时的照片，齐肩的乌发，月白的衣衫，看着还挺清纯，就信了。

    后来老妈出去工作了，没过几年父亲也出去了。不知是不是外边生活艰辛，他们竟然开始懂得彼此珍惜。

    有一回暑假他们接我过去玩，居然发现他们不吵架了。记忆里老爸在厨房烟熏火燎地做着饭，不一会儿端出盘菜来，而我和老妈呢就在饭桌上边聊边吃，时间掐得刚刚好，正好这盘吃完，下盘出锅。我也不用因为饭前吃肉被吓掉筷子了，因为这回老妈也在，有人撑腰。

    不过也有一点儿不好，就是老爸变得很爱唠叨，一会儿你的鞋又乱放了，一会儿你东西用了又不收了，总之就挨着我和老妈轮翻说。这回我给他取了个新的昵称——管家公。

    等到再后来发现他们的相处模式发生变化就是我出校门后了。那个时期的老妈学着外婆的一手，对老爸是狠抓经济。抓到什么程度呢？抓到我爸感觉人间没有爱，自己像个孤寡老人，说一聊天，我妈不问他现状，不关心他身体，张口就要工资。我也是亲闺女，当时神补刀:“那如果你按时间交，她不就不用盯着要了嘛。”估计我们家的女性都是这觉悟。

    但是我爸终究是我爸，即使在如此严苛的经济管理之下，他还是能保全小腰包。有一回我妈生病住院抱怨身上没有现钱，他劝我妈别担心，然后一下子拿出好几万的私房钱。

    不过那一回我妈倒没发脾气，因为我爸将他照顾的很好。送饭、守夜也就罢了，手术做完的那天晚上老妈腰疼，老爸坐在床边给她按了一宿。

      当然我也听过有一回我爸守夜睡得呼噜声震天，吵的别的病床的病人不能休息，我妈捡了拖鞋给他砸醒的版本。

    后来出了院，一向小气的老妈居然给老爸买了一条好几万的大金链子，给我和自己的也才几千。结果老爸没带多久就说带够了，让老妈拿去换手镯，但至今老妈也没舍得。

    在这段“女尊男卑”式的感情里，虽然老爸始终没有放弃抗争，但至今我仍觉得他早晚会屈服在我妈的淫威之下的。

      最后要说我们这一对了。因我是家里的独女，从小便是听着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乃至身边的七大姑、八大姨的教诲长大的，“露露你长大了，可不能嫁远了，家里就你一个，不能出县城啊。”

    “嗯，好的”我记得我当时答得特别乖巧，“我长大了绝对不嫁出县城。”反正我当时也没出过县城，就姑且先这样答应着吧。

      光口头上答应了还不放心，我刚到谈婚论嫁的年纪，父母就迫不及待地给我安排起来了，人选一——村口的胖子。确实，我不是颜值控，但也将就不了胖子呀，况且我当时还着着《大话西游》的魔呢，坚信将来我的另一半一定会踏着五彩祥云来娶我，胖子那么沉，五彩祥云怎么受得住呢？后来他们又不死心，为我相中了其他村兽医家的儿子。我对兽医这职业倒是不反感，他们家的儿子也没啥毛病，精瘦精瘦的。但是他爸却不仁义，趁着来我家给牲畜打疫苗的空，向我爷爷讨了袋子背走了我捡来堆在门口的黄蜡石，说是拿回去装饰鱼缸。但是他们竟不知，那些一颗颗从石堆里掏来并清洗干净的黄蜡石就是我的命啊，我记得当时我站在门口望着略显空旷的黄蜡石堆，暗暗在心里发狠“此仇不共戴天”。所以，这一次还没开始就黄了。

    后来在父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苦口婆心地轮翻劝导下我终于同意了去外地和他们一起生活并参加工作。但没想到就是这次我给他们找了个重庆女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之前忘了透露了，我们家是安徽的。而且这一次还是我先表白的。

    我记得那是个很普通的夜晚，我无意翻看星座，发现白羊座第二日宜表白。然后第二天我在店里朝洗手间走去的时候在半道好像想起了什么，接着我便退回来走到他面前站定，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有女朋友吗？”我记得当时他愣了半晌后问我“是谁问的。”当时我的小脑瓜真的是转不过来，心想我就在你面前啊，怎么还问这样的问题，我算被拒绝了吗？但是我还是不死心，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他说“我问的呀。”当时就在我的眼皮底下，他的脸“唰”地一下红了，然后躲进了房间。我很懵，过了半晌才见他出来，还是一副很羞怯的样子，弱弱地说“没有啊。”然后我又趁势追问:“那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吗”结果他说可以。就这样我们的爱情故事开始了。

      其实事后还挺心虚的，因为虽然一起在店里工作也一年多了，但彼此都几乎没说上过话，只是有一次我看到工作中的他很照顾一起搭档的女同事，心里挺羡慕，心想着要是生活中我也能被他照顾就好了。

    虽说主动表白这一点让自己在爱情中丧失了优势，但是低开高走，我迅速拿回了主动权。

    从自幼对于奶奶严控爷爷零花钱的耳濡目染，在确定男友今后愿意陪我定居于安徽后，经济大权就被我拿捏的得死死的。我以男友工资月光为由，痛陈弊端:如果你生病了没钱治怎么办？如果你想创业了没积蓄怎么办？如果你想回家过年了，没路费怎么办？最后也是致命一击，如果咱两想结婚了，没条件怎么办？男友幡然醒悟，痛定思痛将每月的工资转给我，记得当时我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说:“要不是真想和你长长久久，我也不想管这档子麻烦事啊！”

    我原以为只是抓了经济，但没想到这还是买一送一的买卖，还顺带清了他好友圈。从前男友和我爸一个样，总有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喝酒嗨歌。工作请假便也算了，全当给他解压放松，但是后来居然上演到不接我电话了。无论我怎样劝说，他始终不肯让步，直言我不懂他们的兄弟情谊，一会儿说和这个年少闯天涯，一会儿说和那个夜半歌房唱到抱头痛哭。但是很不幸，在他工资上交后，都渐渐杳无音信。真是:一朝经济大权旁落，十年生死友谊尽散。嘿，还挺对仗。

    所以，男人，当你钱包空了的时候，也许外边不仅有凋零的野芳，可能还有远去的兄弟。是不是很有画面感。

    经济整完，接着就是生活中相当重要的一项了——吃喝拉撒吃为首。简单的来说呢就是我坚决不做饭，这是从我妈那儿借鉴过来的。

    正所谓十指不沾阳春水，玉面岂容油烟摧。好吧，玉面是我夸张了。但我坚信做一次两次是惊喜，十年二十年就是绝对会成为黄脸婆。经过仔细思考，我发现这里头是有因果关系的，就只要你每次都用心夸，做着做着他是不会舍得停下来的。

      所以，我就这样一直夸男朋友做饭好吃，一直夸到他出去学了厨，回来后我夸得更卖力。因为这次是真的好吃了。

      后来他做了我的老公，并且知道了我家有两条不成文的家规:一是女子管钱，二是男子做饭。

      结婚后我有了身孕，当时我不仅有迎接新生命的欣喜与期盼，还有强烈的担心老公重男轻女的不安。毕竟生男生女不能保证。于是我对老公进行了试探。

    “涵涵，你是想要男孩儿呀还是女孩儿呀。”

      结果他答:“女孩儿有什么好的，要生就生儿子。”他完全没想过这很有可能是道求生欲测试题。

      当时我心里好像有几千个声音怂恿我冲上去扇死他，但是我只是立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做。并且在心里一遍遍地劝慰自己“我是个快做母亲的人了，要温柔，要和善，要慈悲。”

      从那以后我戏精上身，每天不下数十遍地对他说我喜欢女孩儿。当然这是真的，但是更重要的是我要让他做好一个能接受我生女儿的心里准备。盘腿打游戏的时候我在说，刷剧吃饭的时候我在说，写作看书的时候我在说，就连夜半醒来我也在说。

      但唯独有一次，动情至极。我不经意地从身后抱住在厨房忙碌的他，然后枕着他的背柔柔地说:“涵涵，我真的好喜欢女孩儿，我想给她穿裙子，扎辫子，我想把她打扮得像个公主。但是我知道你不喜欢女孩儿，如果我真的生下一个女儿怎么办？”当时也是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吧。他突然回身抱住我动情地说:“谁说我不喜欢女孩儿，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身为学渣的他看了几个小时的诗词，然后对我诵出一句“疏疏梧桐之上，有凤来栖。”我当时一脸茫然。结果他说:“疏桐，这是我为我们女儿取的名字。”

    后来我真的生下一个女儿。月子里虽然请了人照料，但在夜间守在我和女儿身边的还是他。不光我擦身喂饭。还要照顾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可这哪是好照料的主儿，眼睛一闭就是呼呼大睡，弄醒了便是哇哇大哭，就是不知道吃奶，无论怎么努力，三四个小时过去了，竟是一滴奶也没有吃到肚里。伴随着宝宝又一次的哈欠，他彻底火了，把袖子撸得高高的，抱着睡得香甜的女儿，腾地一下站起来，我以为要打，可是却见他又小心翼翼地坐下去了，嘴里还念叨着:“看这眼睛，看这嘴巴，看这五官距离，每天那么多小孩儿推去洗澡，就没见过比我家女儿更漂亮的。”我刚想说些什么，可却发现他目光不离女儿，应该是自言自语。

      他就这样每天照料着我们，直到我出月子且身边有其他人照料，他才依依不舍的出去工作。去前他同意了女儿随我姓，还说觉得有女儿就够了，感觉幸福得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走后我有无数个夜晚想到他在婚礼上对我说的话，他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多么平淡的一句话，但是做到了就很伟大。

    后来我带着孩子去了外地和他相聚，很小很小的房间，却满是幸福的烟火味。

    有时我会因思念去拨通奶奶的电话，电话里我们聊的很简单，有时询问天气，有时聊到一日三餐的吃食。奶奶胃不好却总忍不住在菜里放一个辣椒，说不然没味道。我说番茄蛋汤也不错啊，酸甜可口。可是奶奶却说“我是喜欢吃，可你爷爷不喜欢呀，就很少做了。”

    虽然是很朴实的回答，但我似乎一下子感受到了那经年累月的相濡以沫之情。

      挂了电话我想了很多，想到恋爱中涵涵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一边谈着吉他，一边唱着歌。然后有一天，我突然送了他一把吉他，他当时什么都没有说就回头抱着我，很久很久。

    还有一次他带我出去玩，看中了一把梳子想买了送给我，但是我知道当时他身上就几百块钱，而那梳子又很贵，于是就一个劲儿地说着不喜欢，然后拖着他往外走。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来找我了，打开手里红色的礼物盒，里面安放的就是那把他想送我的梳子，我拿起来细细观赏，绘在上面的喜鹊图案真是美。

    冥冥中好像有什么悄悄变化了，我开始享受着为他做饭，昨天番茄牛腩，今天罗宋汤，明天再想个不一样的，什么黄脸婆都不重要了。

    我又开始放宽他的经济，有时候是怕他上班的日子在外边吃不好，有时候是怕他偶尔和同事聚餐身上没钱。有时候就是单纯的觉得他辛苦了，想对他好。

    可是他一回来还是会把单位奖励的钱交给我，说放身上怕掉了。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他和我的爷爷越来越像。

      偶然的一天收到了老爸寄来的酒，有两箱，说是买给女婿的。我微信回过去说:“你别花钱给他买了，我会给他钱买酒的。”谁知电话那头老爸却满腔怨愤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和你那妈一个样。”

    我刚想解释什么，谁知微信家庭群里又来了新消息，老妈刚发的:“你看看你女婿，每个月的工资一到账就转给露露了，你再看看自己，哪次不是等我来要，下个月交双倍。”然后还加一个不容辩驳的表情。

      我突然就放弃了解释，老爸可能就是太压抑了。哈哈。只有他一个还在抵死挣扎，突然好想唱那句“请原谅我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这就是我们家“女尊男卑”式的爱情故事，我希望有一天我的女儿长大了可以说给她听，就从她的父母的父母的父母说起，然后一代代流传。

      其实虽然爱情的模样不尽相同，但是幸福的感觉却是一样的。愿我们都能有一段“淡然执手度清平，山盟不弃白发生”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