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利奥波德酒吧前下了出租车,和卡拉站在车外,普拉巴克在车里等。我们无言相对,望着酒吧,身边是来来往往的傍晚人潮。
“你不进来?”
“不了。”我答,多希望这一刻我表现出来的,是我已想象了大半天的那种坚强、自信,“我要去印度旅社收拾我的东西,搬到贫民窟。事实上,我会有一阵子不会来利奥波德或其他地方。我要去……你知道的,自力更生,或者说,我不知道,习惯新环境,或者说,我要去……我在说些什么?”
“去亲身了解这块土地。”
“没错。”我大笑,“唉!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这算是道别,是不是?”
“不完全是,”我喃喃道,“唉!是,算是。”
“但是你才刚从小村子回来。”
“是啊,”我再度大笑,“从村子到贫民窟,这一跳可真远。”
“千万要稳稳……”
“——落地!这我知道。”
“听着,如果有钱的问题,我可以——”
“没有,”我急急插话,“没有。我自己想这样,不纯粹是钱的问题,我……”
我迟疑了三秒,不知该不该把我的签证问题告诉她。她的朋友莉蒂希亚认识外国人登记处的人。我知道她帮过毛里齐欧,可能也会帮我。但最后我按捺住那念头,以微笑掩饰真相。把签证问题告诉卡拉,将会衍生出我无法回答的其他问题。我爱上她,但我不确定她是否能信赖。逃亡时,人往往会爱上其实不值得你信赖的人。日子过得安稳顺当的人,情形则正好相反。
“我……想那会是很刺激的冒险。我……其实很期盼。”
“好吧!”她说,缓缓点头表示接受,“你知道我住哪里,有机会的话,顺道来找我。”
“一定。”我答,我们俩都露出笑容,都知道我不会去找她,“一定。而且你知道我住哪里,跟普拉巴克在一块,你也可以来找我。”
她握住我的手,倾身吻了我的脸颊。她转身离开,但我抓着她的手。
“你有没有什么忠告要给我?”我问,想再找一个引来大笑的话题。
“没有,”她面无表情地说,“只有不担心你死活的人,才会给你忠告。”
这话中有话。话中意思虽然不多,但已够叫我魂牵梦萦、爱意翻涌,叫我不死心。她走了。我看着她走进明亮冷傲、戏谑谈笑的利奥波德酒吧,我知道通往她世界的那一扇门已经关上,眼前来看是如此。
只要我住在贫民窟,我就会被放逐在那灯火辉煌的小王国之外。住在贫民窟将耗尽我的生命,将隐藏住我的活力,结果就和当初那位持剑疯汉砍了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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