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下雨天了。雨水淅淅沥沥,空气中弥漫着雨水混合着青草和泥土的香气。若是碰上暴雨天,雨水仿佛被打翻了似的一个劲地往下落,在地上溅起无数的水珠,如同在天地之间设了一层屏障,连远处的人影都一时无法分辨,只有等走近了才能看个分明。
蓑衣饭每逢着这样的天气,奶奶都会早早收工,回来准备只有在下雨天我们才能吃到的晚饭——蓑衣饭。所谓的蓑衣饭,其实也就是常说的白菜饭,之所以被称为蓑衣饭,我想或许是因为它是雨天的“特产”吧。在雨天,穿着早已被雨水打湿了的厚重的蓑衣回到家中,看到桌上放着的热腾腾的尚不能用双手直接捧着的蓑衣饭,内心油然而生的那种无以言表的满足感。
说起蓑衣饭的做法呢,首先是准备食材,米饭通常是中午剩下的,白菜和其他的食材则须去到菜田采摘。等到大雨稍稍停歇,奶奶就会带着我下地摘白菜,放眼望去,雨后的菜田显得特外清丽,大白菜的身上的外衣由于雨珠的滴落而沾上了些许湿润的泥土,但剥开它的外衣,里面那白嫩的菜叶的肥硕的身躯像极了孕妇。它那白色的经脉向两侧蔓延,这些经脉或粗或细,或长或短,就像爷爷的胡须一样随意地生长在叶子上。连根拔起,一不小心,那菜叶上的水珠全落在了我的身上,或者这就是它们打招呼的方式吧。等我拔好白菜,奶奶早已把需要用到的葱都洗好了,站在河边等我。雨后的太阳也渐渐地冒出头来,那阳光透过河边堤岸上的细密的槐树照在奶奶身上,她的身上刹那间都明亮起来了,泛着温馨的柔光。
一切准备就绪,奶奶就开始做蓑衣饭了。奶奶通常是不喜欢我们到厨房来的,但闻着从厨房漫溢出来的香气,我总会忍不住蹑手蹑脚地跑进去看,奶奶也就无可奈何了。洗好锅,架起柴火,等着油红,随着油上的浮泡“哔哩哔哩”一个一个地消失,奶奶把事先准备好的水倒入锅中,等到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奶奶端出中午剩下的米饭一股脑地全都倒入水中,待到差不多时就可放入切好的白菜了。看,那切的不甚规整的菜叶恰如其分地点缀在米饭中,像个采花女子,东一朵,西一朵,玫瑰也采,倭瓜花也摘,似乎漫不经心,不剔不砍,聚拢来却是鲜灵灵的一篮,正看侧看都赏心悦目。白菜一熟,差不多也就可以出锅了,临出锅时洒上一把葱花,香气顺着升腾的热气,钻入双鼻,可谓是芳香四溢。
待到奶奶把蓑衣饭端上桌,爷爷也就回来了,脱下被雨水打湿的厚重的蓑衣,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蓑衣饭,一家人端坐在饭桌前,外面是又下起来的哗啦啦的大雨,屋内是一家人的蓑衣饭晚餐。三个人的时光,静谧又美好。
如今,每逢着这样的大雨,都会想吃上这样一碗蓑衣饭,可惜的是,身在远方,家乡隔着长长的距离,奶奶也早已故去,而自己虽然学会了蓑衣饭的做法,却再也做不出那样一碗满溢着温馨味道的蓑衣饭,也只能在记忆中回味当初的味道了。
看,雨又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了,今天应该又是个大雨天吧。
蓑衣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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