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有妈生没妈养的孩子。

                                                         

一个春暖还寒的上午10：00左右，在一边陲小镇派出所门前一群穿着羽绒服、或毛尼、甚至皮衣的男女老少叽叽喳喳地围成了一个圈。

我是有妈生没妈养的孩子。

圈内有一个身着警服，看似刚毅又不失温和的警察先生，还有一个可能只有十二三岁、身着单薄脏兮兮的男孩站在一辆摩托车前，流着泪，左一巴掌右一巴掌边使劲地抽打着自己的脸边说：“我是有妈生，没妈养的，我是有妈生，没妈养的。”

围观人群中传来了各种不同的声音：有的说小偷该打、有的说他怪可怜的、有的说这些小孩真是无法无天了。

警察看到他被抽打得红红的脸蛋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伤心的样子，觉得他有了悔悟之心，说：“别哭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知道有戏，警察开始同情他了，他哭得更伤心，并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警察：“我叫小明。”

警察问：“小明，你多少岁了？”

他低着头两眼似锁在他眼前的摩托车上，说：“十三岁。”

警察故作不知：“摩托车哪来的？”

他马上停止哭泣，抬起头理直气壮地说：“我买的。”

警察和蔼地追问：“真是你买的？”

他仍底气十足地回：“是我买的呀。”

有些气愤的警察问：“多少钱买的？”

他环视了一周，骄傲地说：“一千多元。”

知道他在撒谎的警察：“钱从哪儿来的？”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妈给我的。”

警察说：“告诉我，你妈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看到他吱吱唔唔地，警察一下火了，提高嗓门：“撒谎，老实告诉我，你的摩托车是哪儿来的。”

他低头不语。

警察说：“我知道你的摩托车是从哪儿来的。”

他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警察，心里在说：“就是偷的，你能把我怎么样呢。”因为，他这不是第一次进警察局了。

警察很是气恼：“看你那份痞子样，你不老实说就把你关起来。”

听说把他关起来，他不但没有恐惧和害怕之意，反而还露出一丝丝的窃喜样。因为，这样，他至少有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住，还可以吃饱饭，还有人跟他讲话，没那么孤独和寂寞。有时，为了找人跟他说话，他有意用石头去砸别人家的玻璃，甚至还说，有人骂他或打他，他也觉得是一种幸福。

这时，人群中有人说：“这么小的娃儿，别关了，还是通知他的父母吧。”

听说通知他父母，似乎戳到小明软肋，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往下掉，露出孩童般的无辜和可怜样。

突然，有一个中年男人推开人群来到警察面前：“别通知他的父母了，他是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警察疑惑地看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说：“我和他是同村，说来这个娃儿也可怜。”

原来在小明三岁的时候，他的爸爸因为传销欠了亲朋邻里很多钱，为了躲债，抛下老人和妻儿外出再也没有回来，至今也不知是死是活；他的妈妈在一年后不堪重负选择远嫁他乡逃离了这个家。

为了给他们家留下续“香火”的，在小明爷爷、奶奶的阻拦下，小明妈妈只好忍痛留下孩子。头两年，小明还能经常通过电话听到妈妈的声音，由于小明暴力的继父，妈妈只能在适当的时候偷偷打电话给他，也就是说，小明想听到妈妈的声音也是一件奢侈的事。

小明妈妈改嫁后半年，家中唯一的劳力，即小明的奶奶因上山劳作不幸摔下山崖当场就死了，家里只剩下年过七十的爷爷和近五岁的小明相依为命艰难地生活。

这几年，在精准扶贫工程的帮助下，他们祖孙俩不但有了低保，还有了一个温暖舒适的家。

之前，祖孙俩住在一个外面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夏日躺在屋内数星星的破烂房子里，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由于爷爷年岁已高，加上身体原因，只能带着小明种点玉米、土豆之类的。一天三顿不是吃土豆就是吃玉米，偶尔在邻里的周济下才能吃到荤菜。

正是由于这苦不堪言的苦难日子，小明没有坚强勇敢地面对，而是向生活低头走向小偷小摸之道。

开始是偷邻里的鸡、腊肉、小菜之类的，总之，见什么都偷什么。上学了，他也偷，偷同学的，也偷老师的。

为此，古稀的爷爷牵着他给邻里、老师道歉，赔不是，可饥肠辘辘时，他又忘了爷爷的教诲，又偷。

当老师教育他时，他却说：“我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出息，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当老师提及他妈妈时，他总是怒不可遏地狂吼：“别提我妈，谁提我妈，我跟谁急，我是有妈生没妈养的。”

已玩野了的小明早已辍学流浪于市井之中，与一拨混迹于社会的同龄人过着他们认为自由潇洒的生活。

良心未泯的小明偶尔会回家看看爷爷，有时，“弄”到好吃的他也没有忘记他的爷爷。

虽然，国家给了他一个舒适的家，还有低保维系他们祖孙的生活，可他已经玩野了，想一时半会儿让他改过来，走上正道不是一件易事。

听着中年男人说着，围观人群里传来各种不同的声音：哎，这小孩太可怜了、他父母也太狠心了，丢下这么小的孩子不管、只知道生，不知道养，真不是人，猪狗都不如，不配为人父母。

听到有人责怪、诋毁自己的父母，小明怒视周围的人群。在小明的心中，他可以恨他的父母，甚至骂他的父母，但不许他人谩骂或贬损他的父母。

中年男人继续说：“他也知道偷是不对的，每次偷东西被抓到时，马上承认错误，当着人的面使劲地打自己，说自己是坏孩子，是有妈生，没妈爱的可怜人；说，不养他，为什么要生他。”

听到这锥心的话，小明哇哇哇地嚎啕大哭起来。

警察说：“他的事情，我们约知一二，现在也只有通知他爷爷来把他领回去。”

一会儿，戴着一顶黑色线帽，背弯成了九十度的小明的爷爷出现了，老泪纵横地对小明说：“小明啊，爷爷老了，照顾不了你好久了，你要听话。”然后双手合十对警察说：“谢谢你，谢谢你。”

爷爷的话像催泪济刺激了小明的泪腺，小明低着头，泪水哗哗哗地往下流。

警察语重心长地说：“小明，你才么大点儿，现在国家政策这么好，回家后要好好上学，要听爷爷的话。”

中年男人接过话茬：“小明，你知道吗，老师和村长常到家里找你，希望你能上学读书，别在社会上游荡。”

看到小明心事重重地看着摩托车，警察说：“你和爷爷走后，我拿去还给失主。”

警察面对爷爷说：“爷爷，现在，你把小明带回家。”并再三叮嘱小明要听话，不能再干违法的事。

爷爷牵着小明，对警察千恩万谢后，穿过人群朝外走。

突然，爷爷趔趄了一下，小明一把扶住了爷爷：“爷爷，你小心点。”

祖孙俩消失在嘈杂的议论声中。

愿小明从此走上正道，面对困难，做一个生活的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