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之城（37）
四方之城（36）上一章
三人飞跑出去，只见周成飞正揪住一个小个子男人，那人拼命挣扎，忽然他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程城大叫：“小心——”他往周成飞方向跑去。
周成飞也看到了，可是那人已经将匕首狠狠地向他捅来，一下、两下、三下……周成飞呆呆地看着对方，似乎不敢相信，鲜血从他身体上涌出来，他软软地瘫倒在地。
那人见状，拼命地挣脱掉周成飞还抓着他手，两边的人们都已经看呆，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只见他飞奔而去，没了踪影。
程城上前抱起周成飞，吴忧和周妻也赶到。吴忧已经拨通了120，语无伦次地冲着电话里叫道：“快点，有人被刀捅了，在XX街。”
周妻在周成飞身边蹲下来，大声地叫着：“老周——老周——”
眼前的世界在吴忧面前迅速变暗、发灰、变形，一幕幕是这样荒诞、恐怖、全无意义，吴忧觉得自己又一次走进了恶梦中。
周成飞死了。
案情并不复杂。很快，那个杀害他的凶手就被当地警方抓捕归案，那人本就是当地一个惯偷，对一个食客下手时恰巧被周成飞发现，周成飞上前抓他时，他狗急跳墙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所有的群众都向警方证明，周成飞大喝：“我是警察”，但那人仍然不肯就范，竟然敢袭警。
警察询问程城三人，得知周成飞其实是一名已经辞职的前狱警。
周成飞为什么要那样说，为了威慑小偷？已经习惯了多年的身份，在危急情况下，便脱口而出？人们都不得而知。只有周妻一直又哭又骂：“你个神经病，抓小偷干你什么事？你早就不是警察了，还操得什么心？你当警察吃得亏还不够啊，还充什么能，你死得真不值得啊，你把我们娘俩甩下了，好狠的心呐——”
当地政府已经开始着手为周成飞申请“见义勇为”个人，并打算将他树立为道德模范先进典型。特别是政府相关领导向监狱了解到，周成飞曾经在工作上犯了错误，已经辞职离开警察队伍，但仍然保持着一名人民警察的职业责任，在关键时刻，仍然显示出了一名优秀人民警察的素质时，就更加坚定了树他为典型的想法。
监狱也通过讨论，决定将周妻安排上岗。
周成飞不是当地人，父母已经年迈。于是由监狱安排专人负责他的身后事。按照周妻的要求，周成飞的遗体被换上了一身警服。监狱组织全体民警参加了他的追悼会，监狱长为他念追悼词，称他为：“我们永远的好战友，好同事，无论在哪里，都牢记着一名人民警察的职责和使命。”
吴忧、程城和所有的同事一起，身穿最正式的制式警服，胸前佩戴着小白花，排列成一队队，在周成飞遗体前脱帽、鞠躬、围绕他走过。
经过装殓师的精心处理，身着警服的周成飞面色如常，紧闭双目，仿佛只是永远的睡着了。吴忧想起那天周成飞说过的话，冥冥中似乎一切早就注定。周成飞，比起一直在疾病、为稻粮谋中挣扎，他或许也会欣慰于这样的离开吧。
追悼会的时候，洪主任和姜姗一起问候吴忧，让她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
洪主任说：“既然见到你了，我还是告诉你吧。调查组找到一个关键的证据，还有证人，连同之前你交给我的录音可以形成证据链，应该可以洗脱程城的嫌疑了。”
“证据？证人？”吴忧不明白。
姜姗说：“洪主任为了你，做了很多工作……”
“姜姗，说这些做什么。”洪主任打断道。
“吴忧，你和程城还等几天，我估计案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洪主任说。
吴忧虽然满腹疑惑，也只得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吴忧和程城分别接受了调查组的询问。问吴忧的不外乎是如何认识罪犯黄平，和黄平在监狱里接触几次，说过什么话。问程城的是那次殴打罪犯详细经过，这一次值班时和罪犯说过什么话等等。两人都如实回答。
“你紧张吗？”程城问吴忧。
“有一点。”吴忧问：“你呢？”
“我们以后会怎样呢？看到周成飞，我真的觉得世事无常，上一刻还在身边的朋友，下一秒就永远不在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样活着了，努力还有什么意义，也许明天我就不在了。”程城说。
“没关系，我也不知道，但是你要陪着我，我们一起去找到问题的答案，好吗？”吴忧拉过程城的手。
“一个人自杀会影响身边所有的亲人、朋友、同事。一个人死亡也是这样。我们俩这段时间已经经历两个人的死亡，如果在国外，我们俩都应该去接受心理咨询才是。”吴忧说。
“真是奇怪你的脑回路，怎么会想到这里了。”程城看着自己的老婆，不解地说。
“我很早就想过这些问题了。罪犯的心理矫治工作已经开展了这么多年，事实已经证明心理学对他们顺利度过刑期确实有帮助。而我们民警，承担着这么压力山大的工作，随时有可能经历暴力袭击、死亡、伤害，却没有任何机构给我们提供心理帮助。我想过了，趁着这段时间没事，我想写一篇这方面的文章。”吴忧说。
程城愈发糊涂了。难道这就是学习心理学的原因吧，面前的吴忧和自己一样经历了昔日同学的设计伤害、朋友在面前被杀、接受调查，还怀着身孕，却一直坦然地接受任何事件的发生。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程城觉得自己做不到。他已经好几天失眠了，眼前一会儿出出黄平满身血污躺在床上的样子，一会儿是周成飞缓缓倒下的样子，他现在只想大吼大叫，去喝酒抽烟，去做些什么好好发泄一下。
被调查的时候，他真想冲着那起调查人员骂娘，问问他们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弄明白。如果不是顾忌着要照顾吴忧，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过这一日三餐、早起晚睡的生活。可能，全都乱了套吧。
“反正不上班没什么事做，你帮我到网上收集资料，用‘印象笔记’整理下吧。”吴忧说干就干，她知道程城已经承受太多，如果不给他找点事做，他会崩溃的。当突发事件太多的时候，保持平时的生活节律非常重要。吴忧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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