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财树

阴云密布的寒冷冬日，西街菜市场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嘈杂的人声和市场尽头卖肉的磨刀声混在一起让人分辨不出来。由于菜市场的天篷已经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前些日子下过雨后的积水已经结了冰，来来往往的人走在冰上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哎！”刚刚磨好的刀剁在血淋淋的牛头上，一不小心溅了出去，喷到了旁边买盆栽女人的发财树上使得女人大叫，买肉的女同学吓得慌忙走了。肉师傅放下刀将手往围裙上蹭了蹭，从后面的挂钩拿出干净的毛巾连忙走出来，点头哈腰的笑着说“真是对不起，您擦擦。”女人使劲抽过毛巾嘴里说着“就看是个牲口了。”狠狠的白了肉师傅一眼转过身去擦着发财树。女人死了丈夫，丈夫生前没有听算命先生的话弄折了发财树，于是便在出门时意外丧了生，连尸体都没有归家，女人则格外宝贝丈夫生气发财树，好保佑家人平安。

牛肉被扔在车上，掉下的冰碴散落在车轮周围，踩在脚下还吱吱作响。“好嘞，这大家伙可真沉！肉师傅可有钱赚了。”快车司机小蔡搬着牛肉对着肉师傅说道。女人一听这话立马转了过来斜眼瞅着小蔡又紧盯着车上的牛肉，甩手将毛巾扔在了车的前面，两个男人并没有发觉，依旧笑着说着。

装好车后小蔡手把着方向盘推着车，车子很沉前进非常艰难。突然车子停了下来，车子的右轮子卡住了什么东西动不了了，肉师傅见状以为小蔡推不动了，则上去使劲了帮他推一把。“别——哎——！”快车顺势翻了过去，砸倒了快要坍塌的泥墙，而泥墙则狠狠的打在了女人的发财树上，小蔡的喊叫也于事无补。花盆已经被打碎，泥墙的灰块和花的泥土混在一起，压盖住了发财树苍绿的枝干，叶子一半被盖在灰里，一半飘在地上。女人僵硬的看着自己的发财树，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小蔡陷入车中，肉师傅把他从翻倒的车中拉出来。小蔡一只手捂着另一只脱臼的胳膊，还没来得及拍身上的灰，女人一个健步冲上了扇了小蔡一巴掌，恶狠狠的盯着他骂“你知不知道……你干的好事！……”她的手指颤抖的点着小蔡。小蔡摸遍身上的兜，又从衣服最里层套出一个卫生纸卷，打开抹平里面已经皱了的钱，一只手递给了女人，头如脱臼的胳膊一般垂了下去。

女人将钱接了过来，还没等小蔡开口，便一下子跪在发财树面前，把钱埋在土灰里，她的手扒着土拢着叶，突然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她继续挖着，有一道光晃到了她的眼睛。她发现了一个小金属盒子，她将那个盒子打开，里面整齐的摆放着一卷卷钱。女人先是一脸惊讶接而笑了起来，她捧着钱从小蔡身边经过，讥讽道“你的钱自己挖出来吧！”小蔡灰头土脸的走过去，一只手把自己的钱挖了出来，上面全是湿土，小蔡看了眼盒子又看了眼女人。女人发觉了他的眼神，便指着盒子示意他可以放进去。小蔡挪动着膝盖，刚想将钱放进去，便看到不远处有一张叠起来的纸。他拿起纸看了看是封信，上面写着“对不起，我走了，这些钱是留给你的……”小蔡望向肉师傅，肉师傅也跑过来看，两人小声嘟囔着什么。女人露出恐怖的眼神，怕他们打什么坏主意，上来一把抢过纸“全都是我的！”

女人看着那打印的字体，怀里的钱一卷一卷的滚到了地上，原来丈夫并不是意外死了，而是抛弃了自己。那个冬天格外的冷，那张纸和残败的发财树叶都随风而落，埋在了混沌的泥土里，寒风中女人的背影显得那么单薄，她只是走着，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过了一会儿刚才的那个女学生跑了过来，对肉师傅说“您看到一张纸了吗，叠起来的，那是我情景剧的台词！”肉师傅和小蔡两人互相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张纸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