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在即,今天下午亚倩带着几个本班级的学生来到我的办公室,主动来帮助我整理她们班级的毕业材料。
这次尤美竟然没有与她们一同来,我问亚倩,尤美怎么没有来,她对我说:“尤美这几天正在家里生病,她已经跟实习单位请假休息两三天了。因为尤美生了病,因此害得我们为你准备婚礼的剪纸工作也只好暂时停顿了下来。”
在我的印象里,尤美是我所教的这个班级学生中最内秀的一个,她外表看上去也跟一般的女生一样活泼奔放,但是她的内心却是十分有心计的,她其实是一个秀慧内中的女孩子。她心巧手也巧,平时尤其擅长美工,她用纸折叠东西,用纸剪字、剪动物,折什么象什么,剪什么象什么,而且手工上做的也惟妙惟肖,十分精巧细腻。
我们班级每一次搞文娱活动,都是由尤美带领一帮人主动布置会场。经过她的筹划,大家把她剪好的字、画、灯笼和彩带什么的,一贴一挂一拉,便会使整个班级里顿然生起一种喜庆热烈的气氛。
鉴于尤美有这样的一份精巧手艺,在她到我们学校入学后不久,被我发现了后,我就马上组织她和亚倩等人搞起了一个剪纸拉篷课外业余活动小组,帮助她们利用课余时间搞起了勤工俭学,让她们专门为别人用彩纸布置房间,还帮她们把作品放到新华书店文化用品柜去代售。
还甭说,在我和她们的同学、亲友们的牵头介绍下,尤美她们还真地闯出了一点儿小名堂,她们在我们小小的淮宝县城里居然也开辟出了一块专门属于她们的小小的赚钱市场。平时经常有一些私人和单位主动找上她们,请她们几个孩子帮忙办事情,既经济又实惠,只要花上三十块、五十块的,顶多百儿、八十的,她们就能够把整个房间或者会场布置得清新典雅、玲珑别致,充溢并散发出勃勃生机。
如今,在我正用得着她们的时候,尤美这个挑大梁的却生起了病。
在我的眼里,以前尤美和亚倩等几个女孩子调皮是调皮了一些,有时候她们甚至弄得我很狼狈,但是她们却让我打心眼里喜欢,我在心底里早就已经把她们当着了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虽然我从来就没有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但是我自认为兄妹之间就应该是这么样的一种感情,那就是既让我打心眼里喜欢,真心地想去关心她,又没有象对待萍那样的一种时刻想亲昵的心跳的感觉。
现在我听说尤美忽然生了病,我的心里自然而然地就产生出了一种对她牵肠挂肚的情感,于是我便托亚倩她们在我这里干完事情后,早一点儿回去,替我去看望看望尤美,并捎带上我对她的关怀和问候的话语。
在亚倩她们走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尤美的病情好象跟我有什么关系似的,我的心里总觉得慌慌的,不怎么踏实。于是我翻出了班级学生的通讯联系录,找出了尤美家的地址──菱角二村四幢五号,我找准了位置后,便骑上摩托车直奔萍的班上。
当我坐到萍办公桌的对面时,我看看手表已经五点二十几分,快要到她下班时间了。于是我对萍讲明了自己的来意,问她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尤美。
萍听了我的话后,未置可否地对我笑了笑。在我等了她一会儿后,她才笑着对我说道:“老师对一个自己钟意的学生进行一次非常正常的家访,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要去,你就一个人去呗,何必拿这一件事情来问我?是不是你心里有什么鬼?”
我见萍拿我打趣,我便也笑着回敬她道:“大事小事还是先向家里面的领导请示一下为妙,免得有人在背地里偷偷地吃醋。”
“谁吃醋啦?我怎么没有闻到醋味,反而倒闻到了一股滴溜溜的葡萄的酸味儿啦!”萍看着我,继续笑话我。
在我们说笑时,萍旁边的办公室已经相继有人关门下班了,我便催促萍与我一同去。她收拾完东西,锁好门,便与我一起下了楼。
菱角二村在淮宝县城的西南角,从大街与洪泽湖大堤的湖滨路交叉的丁字路口拐弯向南,走不了多远就到了,它北边背靠着洪泽湖船坞和全县最大的轮船码头,南边是县城的汽车总站,西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湖水,环村挡住湖水的是一条蜿蜒南行的青石铺就的湖堤。
因湖边是我与萍经常光顾的地方,因此去菱角村,对我们来说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我和萍骑车到了轮船码头时,萍让我停下来,两个人一起来到附近码头边的水果摊上,买了一些香蕉、荔枝、葡萄等果品,然后由萍拎着上了车,不到五发钟,我们便来到了菱角二村。
我们在向一位住在港弯大堤上的居民打听过后,我们便清楚了尤美家的具体位置,然后我们推车径直朝那个人指点的方向走去。
尤美家建在湖堤南坡的一个小巷子里,因摩托车从这里很难上下,于是我们在到达她家的附近时,我们就把摩托车锁在了湖堤上一户人家的门口,托那家人代为照看,然后由我在前面带路,扶着萍下了石头砌成的陡峭的堤坡。
进入了堤坡下面的小巷,我们还没有到达尤美的家,我就听到了亚倩她们几个人银铃般的笑声,原来亚倩她们在尤美家里还没有走。
我们寻着亚倩她们的笑声,很快来到了尤美家的门前。
我们见尤美家客厅的门敞着,但是客厅里却无人,我便用手指礼节性地敲了敲靠在一边的木门。
听见我们的敲门声,尤美的母亲(家长会时见过)走了出来。她见是我们,她便热情地从厢房里迎了出来,连声说道:“哎哟,尤美啊,是你们学校的康老师他们来看你啦!快请进,快请进!真是贵客呀,贵客呀!”
听到尤美母亲的喊声,尤美跟在亚倩她们几个人的后面也慢慢地走了出来。
我看到尤美现在的样子,与前几天的她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她那一张几天前还是红润光亮、鲜艳照人的脸庞,这时候竟然变得瘦削而且苍白,她整个人看上去也没有一点儿精神,甚至连刚才出来走几步路都显得有一点儿发歪。
尤美见到了我们,她完全没有我预想的那种活脱惊喜的样子,她只是抚着厢房的门框低垂着眼皮偷偷地看了看我们,见我们也正在看着她,她便在嘴角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然后便没有了其他任何的言语和行动。
倒是亚倩她们向我和萍围了过来,抢着拎过萍手上提着的水果,牵着萍的手一个劲地让坐。
在我和萍与孩子们见面说话的时候,尤美的母亲已经为我和萍泡好了两杯莲子心茶,等孩子们接过我们两个人手上拎的东西后,她便端了过来。
我和萍见尤美病恹恹的样子,只好一边叫尤美回房躺下来继续休息,一边根据尤美母亲的安排,在客厅右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等我们在客厅里坐定,亚倩便按照我的要求扶尤美回房去休息了。
在尤美等人进去后,尤美的母亲便端了一张小方凳,在我们的旁边坐了下来,陪我们聊了起来。
我们首先向尤美的母亲询问起尤美这几天来的病情,尤美的母亲说,这让她也说不清楚,她只知道这个病来的很急,前几天她强行带尤美去县中医院看时,医生说她得的是气郁。医生给她开了两剂方子,然而煎好了服下去后,也不见有什么功效,反而眼看着尤美整个人一天天地消瘦下去。现在药已经吃完了,她们一家人正在为此事犯愁呢。
在尤美的母亲说话的时候,萍只是一个劲地听,而一言不发。
尤美的母亲在介绍完尤美的病情后,她接着又向我询问了一些关于尤美她们毕业分配的事情。
等我回答完尤美母亲的问话,萍向我递了一个眼色,她便与尤美的母亲招呼了一下,然后起身去了尤美的房间。
萍进去后不久,我们就听到了尤美的声音,她说话虽然依旧无力,但是却与她们有了一些说笑。
听到尤美说话和笑声,尤美的母亲非常惊喜,她连忙中止了与我正在谈论的话题,改口说道:“唉,这孩子在家里好些天都听不到她说上几句话了,只听她成天到晚长吁短叹的,也不见她笑,我问她有什么事,她又对我什么也不说,这一下子总算又有说笑了。医生说只要她有了说笑,这个病不用吃什么药也许就会慢慢地好起来的,这一下让我稍微放心一些了。”
里面的厢房里在说笑,我在外面的客厅里,又详细地向尤美的母亲介绍了尤美她们毕业工作分配的进展情况。谈谈说说,轮船码头六点半最后一个班次去老子山的客轮,已经拉响了长长的汽笛。
听到那艘客轮熟悉的清脆的汽笛声,我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见尤美的母亲又忙着要去为我们张罗晚饭,我便站起身,问里面喊萍出来告辞。
推着摩托车,走在回来的路上,夕阳的余辉已经把洪泽湖的整个湖面染红了。白日里从这里出发的片片云帆,在傍晚时分,它们又都已经陆陆续续地返回,进入了菱角村北边破釜闸的船坞里。
这时候的船坞里,炊烟袅绕,桅杆如林,人声嘈杂,船与船之间有狭窄的实木跳板相连,大人与小孩在船与船之间轻快地往返,在他们的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湖水,而他们却好似浑然不觉,一个个如履平地。
见此情景,我和萍不由得推车步行,在堤岸上漫起了步,观赏了起来。
我们一路欣赏着,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就过了轮船码头。
过了轮船码头,就到了洪泽湖大堤与进县城道路的丁字路口,下了大坡子后,就将进入县城了。
于是我与萍上了车,在车上萍对我说道:“尤美的病大概又都是你这个家伙惹的祸,眼下只要疏导得法,大概并无大碍。我已经让亚倩她们几个人经常拉她到郊外去玩一玩,不要让她一个人整天闷在家里,更不要让她再为我们的新房剪什么纸,帮我们筹备什么婚礼了。”
我听了萍有点儿埋怨我的话后,我一边认真地开着车,一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只能默默不语。
我真地没有想到,我认为早就已经过去了的那些事,到如今却又被我无意之中给勾引了出来,而且是在我即将举办婚事的这个当儿,这叫我如何心安?
[言情]雨后(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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