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燕娜
小说简介：该作品通过几个少年（何嘉慧、王凌云、何召弟、梁壮志、何碧莲与许方圆）的视角，向读者揭示当代乡镇中学生的生活以及所面临的种种问题，全方位的把亲子关系、师生关系以及同学关系展现开来，体现出即将毕业的他（她）们，纵然百般迷茫、困惑和无奈，最后却果敢地做出自己心灵的选择。
上一章回顾：选择（六十四）心声
嘉慧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代替了碧莲的位置，和小白成了最亲密的朋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从原先那个争强好胜的女孩变得“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在心中修篱种菊”起来了。
或许是碧莲的态度让她有所感悟，也或许是出于对生活的领悟，总之她不再是那个想当别人世界里的主角的女孩。她变得和碧莲一样：默默无闻，甚至有些多愁善感。有时候喜欢一个人静静的，静静的看夕阳西下，静静的看暮色四起。
这天，嘉慧站在教室的长廊上，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对面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想起以前碧莲常常在学习困乏之时，独自一人走出教室，站在这个位置，凝神观望远处群山。当嘉慧收回已飘飞到云山之间的思绪的时候，她莫名感到自己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痴痴地凝望着自己。潜意识地转头一看，发现是许方圆。他就站在教室门口，与她四目相对。嘉慧瞬间觉得许方圆此刻的眼神似曾相识。不禁打开记忆的闸门，努力搜索，猛然想起开学的那天，在教室里，许方圆就是以这种眼神望着她。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只见许方圆突然迈开步伐向她走过来，开口说道：
“她以前就像你现在一样，常常站在这个位置，默默地凝望着对面的高山竣岭。而我则像刚才看你一样，在她背后默默地凝望着她，岁月静好。可惜，如今她已远离华中，远离我们的生活圈，不再与我们并肩前行。”
嘉慧一时惊诧，但又瞬间明白，原来许方圆一直喜欢的人不是她，而是碧莲。登时感到羞愧难当。不过，这种情感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欣慰。她感激许方圆一直默默地关注着她姐姐，认为只有她姐姐才是真正值得男生青睐的女生。她不想许方圆对碧莲有半点误解，尽管她自己曾经误解并深深伤害过她。不知是出于侠义之心，还是想洗涤内心对碧莲的愧疚，总之，她这样对他说：“不，她一直与我们同在。虽然她人已离开，但她的心一直都在。当初她对我有所隐瞒，说是同意接受恩人的资助，到上海去读书，结果那只是她精心策划的善意的谎言，她是个独立自主的女孩，不占别人半点便宜，同时为了不给父母增加负担，毅然放弃了学业，从而踏上了打工之路。而她之所以这么做的另一个理由是，为了让我安心地站在这里，与你们一起相约于六月。”
许方圆顿时感到自己的身体透过一丝凉意，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就知道碧莲是一个独特的女孩。她身上时刻散发着一种同龄女孩所没有的蕙质兰心，深深吸引着他。对于碧莲的中途撤场，他除了遗憾，还有懊恼。只怪自己明白太晚，早在当初收到她返回的那张明信片的时候，就应该有所发现才是。他清晰记得，她在他的话下面接着写道：“很抱歉，请原谅我的直白，或许我不能够与你相约六月。但是，请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加油哦！”他想，或许当时，碧莲已然在坚持与放弃之间徘徊，故不能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可是，当时的他完全被澎湃的感情冲昏了头，哪能领悟出她的弦外之音。
中考的日子开启了倒计时的模式。嘉慧这时心绪杂乱，吃过晚饭后便约了召弟一起到校园的绿菌场上散步谈心。
傍晚时分，校园的绿菌场上，一群低年级的男生披着落日余晖，热情洋溢地踢着足球，一派兴致勃勃，快活无比的样子。
往昔，但凡看到有人成功把球踢进对方的球门，不管所站位置的远近，嘉慧必定会呐喊助兴，对旁人诧异的目光视若无睹。如今，对于这项充满激情活动却无动衷。
此时此刻，她只想呼吸下清新的空气，同时让自己的内心融入大自然的空间里，寻找心灵上的慰藉。对她来说，除了时间，大自然是最好的疗伤良药。
召弟的心境，与嘉慧如出一辙。她不想再对嘉慧有所隐瞒，因此，这天傍晚，和嘉慧一起散步的时候，她终于把自己所知晓的关于碧莲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
“嘉慧，有件事，我一直憋在心里，没有对你说。因为事前答应了碧莲，要为她保密。可是现在看来，我有必要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其实，碧莲并没有追随苏叔叔到上海读书。在她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她曾来找过我和我二姐，得知她想追随我二姐一起外出打工的消息后，我极力反对。我不愿意她就这么放弃了自己的学业。要知道，我二姐的例子，让我深有体会，对于一个热爱学习的孩子来说，放弃学业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我曾多次见到我二姐背着我们偷偷流泪，当然，其中的悲苦，旁人怕是无法感同身受。后来我二姐被碧莲的一片真诚所打动，便答应了她。而我，最后也不得不答应替她隐瞒事实。于是，她与我二姐约定第二天在华镇集合。而她来找我们之前，早已说服了苏叔叔，并且得到他的全力配合。嘉慧，对不起，我知道我对你有所隐瞒，实在不该。但是，碧莲她……”召弟鼻子一酸，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内心的痛苦，使她无法正常言语。
“召弟，我不怪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其实，上个礼拜的时候，我便得知碧莲离开的真相。只是一时缓不过神来，所以才没向你提及。通过这件事，我看清了自己的自私，也意识到过去做了许多对不起碧莲的事。只是这一切都已发生，覆水难收。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从何做起？这些天，我反复思考，却始终找不到答案，这让我感到压抑、迷惘又无助。”说到最后，嘉慧的眼泪挣脱眼眶的束缚，籁籁流下。
“嘉慧，别这样评价自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便是成年人，也不见得能做到十全十美啊，何况我们这些青少年。碧莲之所以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但，她的初衷绝非是看到你为她难过。”召弟自我调整心绪后，安慰嘉慧道。
“召弟！”嘉慧凝望着发小一双清澈的眼睛，百感交集。
俩人互相理解后，几乎同时抬眼望向远处，突然瞥见只身走在绿茵场外的徐雨，正低着头朝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召弟生怕嘉慧与徐雨碰面后互生尴尬，便示意嘉慧择道而行，不想被嘉慧婉言拒绝，说：“没有这必要了。以前是我不懂事，凡事得理不饶人，以后不会了。”
“嘻嘻，确实有点，你就像个小刺猬一样，一旦有人碰到你，你便会动用身上的武器来扎人。”召弟为了调节沉闷的气氛，故意嘲笑道。
话语间，正好与徐雨擦肩而过。然而，就在这时，嘉慧看到一道白光从绿菌场上迅速向徐雨身上射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她纵身一跃，用力推开了徐雨。待到徐雨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嘉慧摔倒在地上，左边面颊留下一个红印子。如火一般在她的脸上燃烧。离嘉慧几米外的地面上，一个足球因惯性而旋转着。
徐雨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嘉慧通红的脸，沉默半晌，然后若无其事地举步离开。召弟望着徐雨的背影，满眼狐疑，忙不迭走过去扶起嘉慧，一面咬牙努嘴说道：“徐雨这臭丫头，竟然连句‘谢谢’都不懂说一声，真是的。”
“算了，召弟，她并没有叫我这么做，所以没必要谢我。”嘉慧站直后，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云淡风轻的说。
“可是……这不是叫不叫的问题。”召弟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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