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看两个小外甥跟他们的妈妈要零花钱,开口就是几百块上千块,一个说要买平板,一个说要买单车什么的。他们的妈妈也就跟他们交换了一下条件,说买了之后要更加用功读书,不可以沉迷游戏等等。两个小外甥拼命点头,满口答应。过了几天之后,他们都各自收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看着小外甥们如此幸福,要啥有啥,其实很为他们开心。想到自己的小时候,竟不自觉的有点心酸。当初跟母亲要两毛钱零花钱的情景,如今还记忆犹新。
记得是7岁左右那年,我看到其他小朋友吃糖,嘴很馋,就很想也去小卖铺买糖吃,便磨磨蹭蹭地跟母亲伸手要两毛钱。那时候的糖果还很便宜,两毛钱可以买两根小的棒棒糖。
“晚点哈,等你爸爸回来了,你再跟他要,乖。”母亲边洗衣服,边笑着跟我说。
“我不要等爸爸回来,我现在就要,我现在就要买糖吃。”我站在一边,有点委屈地说到。
其实不想等父亲回来再跟父亲要零花钱买糖,是因为我那时候很怕我父亲。从记事起,父亲从来没有抱过我,没有带过我,记忆里也没有父亲跟我说话的情景,有的就是每次干活时候的工作安排。小时候,父亲就像我和二哥的天敌,只要听到父亲的声音,我们都会不自觉的安静下来。印象中最深的事情是每天晚上睡觉时,我跟二哥总是闹腾,打来打去,不想睡觉。然后母亲就会恐吓我们说:“你爸爸回来了,你们还不睡觉?” 只要母亲这句话,我和二哥都是三秒钟入睡,一觉睡大大天亮。
“妈妈身上没有钱,钱都在你爸爸那里,你乖乖的,再等会,你爸爸很快就回来了。”母亲起了身,提起拧过水的衣服,边走去晾衣服边跟我说。
而我还是不依不饶,一直缠着母亲,她晾衣服我就拉着他的衣角,还呜呜呜的放声大哭,哭了好一会。母亲看了我一眼,低头沉默了一会,接着便扔下了手中的衣服,拨开了我的手,径直走进了屋子。我依旧号啕大哭,屁颠屁颠的跟在母亲身后,随着母亲进了屋子。进入屋子,我见到母亲沉默地坐在大门的过门石,两只手拖着脸,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长长的,无声地滴在了地板上。
我站在门口,离母亲不过两三米,但那次感觉像是这世界最远的距离一样。我想动,但是不管我怎么使劲,那一刻还是定住了。过了一会,我终于还是动了,蹑手蹑脚地走进一点点,说:“妈妈,我不要零花钱了,你不要哭了吧。”
母亲没有回应我,只是抽泣得更厉害了。我用手搭了一下母亲的肩膀。母亲一只手拿开了我的手,另一只手一直捶着自己的胸口,放声痛哭了起来。
“妈妈没用,两毛钱都没办法给你,妈妈真的很没用。”母亲边痛哭,边捶着自己胸口。
那哭声像刀子般刺痛着我的心,胸口一锤一锤的,也捶进了我的胸口。
那一次,两毛钱,是我第一次跟母亲要零花钱、跟家里要两毛钱,也是我人生中唯一的一次,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跟母亲或者家里要过零花钱。也是从那次起,我学会了独立,学会了谋生,学会了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学会了现代词汇中的“延迟满足”。
现在都还记得,我的第一份零花钱是我捡破烂攒来的。那时候很小,没有其他方式获得零钱,我就开始去捡破烂,一个村一个村的走,一个垃圾堆一个垃圾堆的翻。那时候村里的物质都比较匮乏,能捡到的能卖的东西其实很少,很多人家在喝了饮料或是其他可以变卖的瓶瓶罐罐都会自己留着。我捡的最多的是那种装小果冻的小塑料壳子,或者是一些绑在木头上的铁丝,偶尔能捡到一两个矿泉水瓶或者易拉罐,都会开心的手舞足蹈。
实在没捡不到什么东西了,我便去田里找。田里刚打完农药的,农民一般不会把装农药的瓶子不会带回家,因为这些瓶子有毒。我捡起来这些瓶子,找个地方洗一洗,多浸泡一会,再收进袋子来带走。就这样,烈日之下,帽子都没有,我一天田头一个田头的找。这样一天下来,基本上也可以捡个五六斤的破烂,卖了换钱可以有一两块钱,有时有三四块钱。
除了捡破烂,我还会去找刨番薯。农村收成番薯的方式是先割掉那些叶子和藤蔓,留下一垄一垄光秃秃的番薯垄,然后再用牛在垄的两边各犁一遍,留下中间长着番薯的地方,最后再用锄头把番薯一个一个都刨出来、摘掉头、放进袋子、运出。经过这么一套流程,基本上所有的番薯都被挖干净了,只有极少数个别小的番薯会在用牛犁地的时候被埋在土里。就是在这种别人收成之后地里,我一点一点刨,一步一步的走,只要刨得多了、走得远了,总能刨到那么几个被埋在土里的番薯。即使是像像大海捞针,捞的多了,也就能捞到一些。这一天下来,一个田一个田的刨,基本可以刨出个二十来斤左右。刨完之后,小小的身子就爆发所有的力气,把这二十来斤番薯一步一步地担着去村口的番薯收购处卖出。这样一天下来也能赚个一两块钱,虽然不多,但是对我那时候的我来说,已经是足够了。
除此之外,我还做过其他零零散散的事情来攒些零花钱,毕竟捡破烂、刨番薯那些都是有时间段的。就这样,慢慢的,也就攒了一些零花钱,平常都很省,毕竟自己攒的钱都不怎么舍得花,只有很馋的时候才会拿出点点去买零食,剩下的存着。
有一次,我兴致冲冲地跑回家跟母亲说我今天攒了两块钱,母亲看了我,很欣慰。母亲正在烧饭,看了看炉灶头,发现没有了酱油,母亲不好意思地说:“家里没酱油了,这两块钱先借一下妈妈买酱油,可以吗?”
我点点头,说:“”可以,我现在就去买。”
其实那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我那个时候,我突然感觉自己长大了,是个小大人了,终于可以为家里分担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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