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小姝 .
Chapter one.
十七岁那年,她吞下一整瓶安眠药,永远睡去吧,这日子实在不能待了。从十岁大,她就时常双膝跪地,对着弯月和星子,趴在窗台上,泪水汹涌,心里的伤痛蔓延至全身。
学校格格不入,个子生的很矮,皮肤也是黝黑黝黑的。这种与生俱来的自卑,走到哪里她都会躲开人群,体育课宁可独自待在教室,也不愿去上,课堂上也总会埋在书本里默读,甚至不敢与老师对视。
至十岁以后,失眠便成了她的家常便饭。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哭泣着怀想着林洁,那是陪着自己十年的义母啊,终于出嫁了。母亲陆兴把她留给林洁以后,就再也没管过她,父亲出国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个可怜的女孩,叫徐娇哲。生来的抑郁症患者,生来的孤独症患者。这种痛不欲生的情绪持续到她十七岁,直到和张小乔再次重逢。
“嘿!小黑脸 ,丑八怪!没妈的孩子,我唾弃你哟!踩死你这根草。”徐娇哲怯怯地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一头的假小子应姚,穿着一双绚丽的五彩球鞋,使足了力气想徐娇哲的大腿踹去,瘦小的娇哲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应姚对着娇哲圆圆的小脑袋吐了一口唾沫,坏笑着说了一句:“让你在老师背后捅我彪哥刀子,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啊?下回再让我知道,你就知道永远没有下回了!”
徐娇哲独自一个人坐在操场上,秋天的阴风,打在脸上吹得生疼生疼。娇哲环住自己的双腿,把脸埋在两腿中间,泪水一点一点滴在草坪上,她不断梗咽着:“我……我……”她一定不能让人看见,她的自卑唤起她深切的孤独。
这个时候的事情,娇哲刚刚考上初中。她的成绩一直十分优异,这也是她认为这是自己唯一值得骄傲的一点了。小升初排名全县第三,顺利考上市重点初中——合乔中学。娇哲五岁上小学,十一岁上初中,在班级里是个子最矮的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她觉得很不洋气。
好在有一个非常照顾她的班主任,二十一岁的张小乔。每当上课面对自卑的娇哲,小乔总会轻声细语地告诉她没事,鼓励并支持她上讲台做题,
“徐娇哲,你到讲台上来,解一下这道题。”娇哲犹豫了一番,站起来,一步步走向讲台,拿起粉笔,很顺利的就解开了方程式。张小乔对娇哲竖起了大拇指。
即将下课的时候,张小乔说:“听说某班的应姚大小姐,欺负了徐娇哲,把她踹到地上了,这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同学知道。”
张小乔说完的一瞬间,教室里顿时就开始议论纷纷。班长孙恬看着讲台上的徐娇哲低着头,站了起来:“张老师,我知道这件事。”
叮咚叮咚叮咚……下课铃声传入每一位同学的耳朵里,男生女生纷纷熙攘着离开教室,向操场跑去。张小乔:“徐娇哲和孙恬留下。”她带着两个女生走进了办公室。
孙恬走到老师面前:“张老师,徐娇哲是单亲家庭,生母不养她,她有一个义母,在她十岁那年出嫁了。她的父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去了外国一直没有回来。她住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年迈七十,身子骨已经逐渐衰老化,也不知道如何照顾她。”
“你怎么知道这些?”张小乔问孙恬,脸上印满了惊讶。孙恬微笑:“我们是邻居。”
孙恬想了想,继续说:“她是留守儿童,老师请你多多关爱她吧,她真的是个很可怜的女生,我每次在家属院遇见她,想跟他打招呼,她眼神都怯怯的,躲着我,我想她很孤独。”
“老师明白了。谢谢小恬,你是个很善良很聪明的女孩,班长你做的很好,初中三年,老师都会让你一直做下去。”张小乔拍了拍孙恬的肩膀,两人相视而笑。
上课了,孙恬回到教室,张小乔让徐娇哲留下来,给了她一把椅子,面带微笑:“孩子,我想你不快乐,也很孤独。”“嗯。”娇哲抿着嘴巴说。“你知道自己的家怎么走吗?”张小乔挽起娇哲的手问道。“知道,只有一公里,很近。”娇哲意外的很放松。
“带老师去你家吧,老师想了解你的家庭情况,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哦。”张小乔依然嘴脸微微上扬着,娇哲忽然感觉一阵暖心:“可以。”
”张小乔牵着娇哲的手,走到家属院。娇哲指向高层:“四楼。”“嗯,我们上去吧。”张小乔说。娇哲敲了敲门,开门的竟然是刘冲,娇哲忽然害怕得低下了头,身体瑟瑟发抖。
张小乔问:“您是……徐娇哲的父亲吗?”“是不是和你没关系吧?你是谁,干嘛的?”一个光着膀子的啤酒肚男人,满身的酒味,冲着张小乔气凶凶地说。“我是徐娇哲的班主任,可以进来吗?”张小乔抱住娇哲的肩膀,给她安慰,让她有点安全感。
三个人走进了屋子内,啤酒肚男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姓刘,名冲,东边啤酒厂工人。老师您来我家……有何贵干啊?有事说话。”
“您这么直爽,那我也就直说了。徐娇哲的生母义母都不身边陪着她,她爷爷奶奶都已经年迈七十,你作为娇哲的父亲,不应该多陪陪孩子吗?”张小乔虽然说的直白,但是态度很好。
刘冲这个时候把脖子扭向窗外,轻声呵呵了一声,又把头转过来:“我家的事,用得着你管啊?”“我不知道你们家有什么事情,我也管不着,我只是觉得作为娇哲的老师,看到孩子受到欺负,被高年级的孩子踹了一脚,很心疼,你是他的父亲,更应该知道这件事。”
刘冲低下头沉默不语,大约沉默了十几秒,深深呼出一口气,拿起座子上的香烟,问老师:“介意吗?”张小乔说:“不介意。”
刘冲点燃了香烟:“小娇哲这孩子很苦……我不是她爹,我是她舅,没妻子没孩子,她义母徐洁让我照顾照顾她。他的生父也在她六个月的时候就去了国外,到现在都不回来,也不知道他心里还有没有这娃。我脾气爆,嗜烟酒如生命,孩子怕我也正常。”
张小乔听刘冲的一席话,很惊讶:“你很关心娇哲,也很爱她,可你……”
刘冲忽然对着窗户大发雷霆,使劲地把烟头往窗台里上的烟灰缸里戳,吐出口中的烟丝圈:“我们家很贫困,我是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就足够养活我们俩……”刘冲眼里泛出的泪花终于掉落下来:“林洁真的是有情有义,每个月都会寄给我们一千块钱,也时常会来家里看望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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