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惑

　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山海经.南山经》

　　富饶的响水镇，最近出了一件很蹊跷的事情。接二连三的有人失踪。失踪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涵盖各行各业，甚至还有襁褓中的婴儿。镇民各个人心惶惶，县太爷狄大人也是相当的头疼。

　　话说这响水镇在从前是出了名的穷，虽说也毗邻着大川大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土地贫瘠，种啥死啥，边上镇子一年轻轻松松丰收三季，响水镇种地瓜都才只能勉强收获一季。山珍鱼货更是可怜。镇里的年轻人但凡能跑出去讨生活的都走了，只剩下些老弱妇孺勉强支撑着日子。

　　转机要从前些年说起，有个老张头在山上拾柴火的时候，不小心脚下一滑，跌下了深谷。好在深谷里草深苔厚，老张头只是略微有些刮伤，扭坏了一只脚。但是问题也来了，这谷里渺无人烟，老张头又行动不便，想走出去不是不可能，但是肯定需要休养几日，他现在这个状况，没有走出去就被野兽吃了。老张头想到此，不由得心灰意冷，反正活着迟早也是饿死，现在死了也无妨，索性将身子往后一靠，等死算了。身子往后倒，却被一个硬硬的东西硌到了后背，老张头扒开草癣，发现是一座狐仙大人的雕像。虽然年岁斑驳，雕像仍旧栩栩如生，狐眼媚态淋漓尽致。

　　老张头见状，不由得悲从中来，镇子穷，连狐庙都荒废了。他忙用衣袖擦干净了石像身上的泥土苔藓，把石像恭恭敬敬的摆放端正，又曲身行礼道歉。然后又说了很多，无非是委屈了神灵，自己又不济，倘若得以安全回到家中，一定好好供奉的话。

　　山里没有了阳光就冷的很快，老张头渐渐觉得又冷又饿，体力不支，昏了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睡在了自己家中的破竹床上。据说一支商队，迷了路，在山里转悠看见了他，便把他救治了下来。老张头养好伤，觉得冥冥中是狐仙保佑，就又回去了那个谷底，将狐仙的石像带到了镇上，摆在家里日夜供奉。说来也怪，自那之后，老张头就转了运，山上踩的竹笋得人赏识，高价买走了。翻新土地的时候，又挖出两锭银子。总之日子是一天一天好过起来。要说老张头也是有情有义的人呢，自己日子好了之后，给狐仙大人搭了一个小庙堂，可以受多人香火。因为老张头的宣传，镇上的人都开始来参拜狐仙大人，渐渐的小庙香火日盛。不久之后，又在响水镇发现了盐卤矿，这下不得了，响水镇摇身一变成了富足的大镇，狐仙庙也从一间小窝棚，变成了四开进的大庙，老张头更是自告奋勇做了庙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日子一天天的好过了，但是响水镇却开始不太平了。接二连三的人口失踪。狄大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吩咐三班衙役捕头到处巡查，查不出就打衙役，罚捕头。夏捕头刚被狄大人训完，一肚子的怨气，本想在四季坊喝杯水酒平复下心情，谁知道酒杯还没有沾唇，就有衙役来报，又丢了一个。

　　这次丢的是陈元外府上的二小姐。府外的人都没有见过这个二小姐的模样，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是最近结了亲家，要嫁给绸缎庄的周大公子。

　　夏捕头到达现场，先检查了现场，又大概询问了下府里的所有人，最后特别留下了当天接触过二小姐的亲人，仆人丫鬟问话。陈元外和夫人晚膳后就没有见过二小姐了，陈元外在院子里练拳养生，陈夫人在佛堂诵经。贴身伺候二小姐的丫鬟有两个，都是从小就伺候，跟着长大的。陈二小姐晚膳后回房，做了些女红手艺就说乏了。于是二女伺候其宽衣睡下之后，一个留在外厢值夜，一个回自己屋睡觉。直到第二天早上，值夜的丫鬟欲叫二小姐晨起梳洗，才发现二小姐不见了。床铺干干净净，被褥整整齐齐，门窗也都是关的好好的，最离谱的是，值夜的丫鬟，出了名的眠浅，可是昨夜，她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见。夏捕头又调问了昨夜的更夫，可有在陈员外宅子附近发现什么，更夫说照常打更，没有任何异样。

　　听上去奇怪，但是夏捕头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响水镇失踪的人，多半都是这样的情况。当事人没有任何的异常反应，作息正常；周围环境完好整齐，没有打斗挣扎的迹象；旁边的人都没有听见任何可疑的声音动静；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就丢了。这个案子汇报上去給狄大人，估计又是一通骂，说不定狄大人也想不起来新的措辞来训斥他了。从陈员外府出来，夏捕头是说不出的烦躁，索性叫了三班衙役，去四季坊喝酒。

　　四季坊是这两年才在响水镇开的一家酒馆，门面不好，地方不大，但是里面的杨梅调特别的好。酒香不怕巷子深，生意也算响水镇数一数二的了，两个伙计栢三和何四整天忙的不亦乐乎。四季坊还有一绝，就是有个风骚的老板娘—绾娘。绾娘生的就像那歌里唱的那样“风光灼华过桃夭，黛青淡扫柳眉梢，卷睫长掩玲珑眼，并指菱唇贝齿咬。“说话声音软软糯糯，任凭你再大的怒气，看见她也就好了。夏捕头这会子就想喝一口杨梅调，看着绾娘，听她说说话。

　　转眼间，栢三何四已经布好了一桌酒菜，绾娘給各位衙役斟酒，到了夏捕头这里，这眼睛稍微眈了他一眼，夏捕头顿觉神清气爽，刚在陈员外府的晦气怒气戾气一扫而空。酒过三巡，难免开始谈论起最近的这些失踪案件。绾娘站在柜台后，时不时也插上两句嘴，问东问西。夏捕头也不觉得绾娘多事，恨不得一股脑的把这些案子都说給她听。夏捕头一个劲的吐着苦水，绾娘不禁呵呵一笑。

　　夏捕头有些不悦，自己辛辛苦苦查案子，美人儿却拿这个当笑话，不由得问道：“老板娘，你笑什么。我为了本镇的民生，劳心劳力，你却笑话我？“

　　“哎呦，我的捕头大人，笑一下你也恼啊，绾娘陪你喝一杯，当赔个不是。“绾娘笑着说，走到跟前拿过夏捕头的酒杯一饮而尽，继而又为夏捕头斟酒，“大人，你先吃着喝着，听听我的妇人之见。既然歹人那边毫无线索，为什么不在受害人这里入手去查呢。那么多人，肯定有些相同的地方或者错综的关联，才吸引到了那个歹人吧。无缘无故拐人走，你说发生个一两次，我还信，这么一个接一个的，如此频繁，肯定就不是偶然了吧。如果是拐子，总要带出去出手吧，那这山高路远的，哪里能卖的那么快呢。再说了，拐子和响水镇有感情啊，别的镇子不去，偏偏来响水镇？“

        夏捕头忍不住暗暗点头，绾娘又道：“大人，你说那些失踪的人就真没有丝毫的联系？就说陈二小姐吧，就算是待字闺中，从不出门，肯定也有闺阁中的恩怨吧。那么大的一个陈员外府，我就不信没有是非，既然查不出歹人，就先查是非好了。你这么忙着，狄大人也不好说你，你说是不是？“夏捕头连连称是，“绾娘真是一句话点醒我梦中人啊，来来，再来两坛杨梅调。兄弟们今天一醉方休，明日一早，去陈员外府上，查是非。

　　夏捕头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值得肯定的，一大早请了狄大人示下之后就来到了陈员外府上，先从陈员外府上的家庭关系开始了解。陈员外早年在闽粤一带做茶叶生意，娶有一妻一妾，家底殷实。后转行做陆路运输，有几条商队，和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镖趟子也都有很好的交情。前些年因为转做盐卤运输，于是落户响水镇，算得上是外来户。家中妻妾也算和谐，夫人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和二小姐。姨娘也育有一子一女，大小姐和小少爷。长子娶妻尤氏，乃响水镇土生土长的人家，靠盐卤发迹。大小姐暂无婚配，二小姐最近刚允了绸缎庄的周公子。小少爷始龀之年刚进学堂。家中关系还算清明，虽然时不时为小事拌嘴，也算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夏捕头盘问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正是一筹莫展之际，小少爷和书童穿堂而过。夏捕头心想，少儿一向童言无忌，说不定能问出什么端倪，于是便招呼小少爷过来问话，可惜还是没有问出什么对案情有帮助的信息出来。

　　夏捕头的两个眉头都快纠到一起去了，小少爷见状道：“大人如此烦恼，为什么不去狐仙庙请狐仙大人帮忙呢，很灵验的呢？“

　　夏大人苦笑：“鬼神能帮忙破案么，我信，大家也不信呢？“

　　“是真的“，小少爷信誓旦旦“我试过，真的很灵验。娘亲不喜欢二姐早大姐出嫁，我去求了狐仙大人，二姐姐就没有了啊。你看是不是很灵验？“

　　夏捕头双眼顿时一亮：“你什么时候去求的狐仙大人？“

　　“就是前日啊。“小少爷答道。

　　“你去求狐仙大人，是谁教唆你的？“夏捕头试图探试出，此事有没有幕后主使。

　　“没有人啊，学堂里的同学都说狐仙大人灵验，求什么有什么，我看娘亲很是伤心，心想，要是二姐不在了，那大姐就可以代替二姐出嫁了啊，这样娘亲不就开心了。放学后，我就去求了狐仙大人。然后二姐就真的没有了，您说，是不是很灵验？“小少爷答的一脸天真。

　　“那你娘亲知道不知道你去狐仙庙？“夏捕头继续问。

　　“大人不要告诉娘亲，娘亲不知道，我想給她一个惊喜。“

　　夏捕头不禁摇头道：“恐怕你是给了她一个惊吓啊。“不管那么多，先把这个姨娘控制起来。夏捕头带走姨娘的时候，姨娘虽然恐惧但是更多的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和被冤枉的神态。

　　回到衙门，夏捕头将此事禀告狄大人，狄大人又命夏捕头去以前的几个失踪人口家庭，再次询问口供，不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不下数日，夏捕头带回了厚厚一叠新的口供卷宗，而矛头竟然都指向了狐仙庙。狄大人下令，查封狐仙庙。

　　夏捕头得令，带了一干衙役兵丁去到狐仙庙，路上行人听说，也纷纷跟随而至。来到狐仙庙，香火正是鼎盛，老张头忙的不亦乐乎。夏捕头一声令下，“查封狐仙庙！“两个衙役进庙架开老张头，押至庙外，其余一拥而上，进庙搜索。

　　约莫一刻钟，衙役来报，有重大发现。众人随夏捕头进庙，发现庙里神像之下，有一个约一米见方的深坑，坑里白骨森森，有的还带着零星血肉。围观群众有的掩住口鼻，有的直接就忍不住，冲出庙门，呕吐起来。夏捕头命传仵作捡骨，又将老张头押过来问话。老张头看见一坑白骨，神色镇定。

　　夏捕头问：“你可知这些白骨来自何处？“

　　老张头答的很是理直气壮：“是我家狐仙大人的。“

　　夏捕头很是气愤，“勿用神怪扰乱视听，这里那么多白骨，你定是脱不了干系，带回去交给狄大人审理发落。“

　　不一会，仵作赶来，约莫用了一天的时间，才把坑里的白骨清理干净，除了少许兽骨，更多的是人骨。有男有女，又老又少，甚至还有襁褓中的婴儿。

　　翌日，狄大人公开审理庙祝老张头。衙门給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老张头对庙中白骨供认不讳，他说这是狐仙大人放在那里的，说是肚子饿的时候可以翻出来再啃两口，至于就埋在庙里，那是因为狐仙大人懒得跑。但是对指责他和狐仙庙妖言惑众，他却振振有词。他说狐仙大人为响水镇鞠躬尽瘁，绝不能污蔑狐仙大人。狐仙大人为了镇子劈山让盐卤矿显现，为保平安，只身阻挡泥石流，这些恩德都是不可以忘记的。日子富裕了，人的欲望也越发肮脏了，人们开始因为私人的利益去请求大人做各种事情。王婆嫉妒隔壁家儿媳妇生了儿子，就请求狐仙大人做法，让小孙子夭折。春花看秋月长的漂亮不爽，请求大人，让秋月得热疹留下一脸疤痕。李屠夫看中砍柴孙老二的老婆，请求大人，让孙老二砍柴时候給野兽吃了。周老板想买任老头的屋子做店铺，就请求大人收了任老头的命，剩下孤老婆子随便他忽悠。最离谱的是棺材铺老板，为了多卖棺材，希望镇上死的人越来越多。老张头数落了大半天，搞得群情激奋，被点名的都涨红了脸，恨不得撕了老张头。老张头骂完后突然垂泪可怜起狐仙大人。说狐仙大人还小，根本还弄不明白世人的善恶是非，只觉得一心满足大家愿望就是好神仙，可怜自己天天在庙里劝人向善，却没有一个能听的进去的。大人被戾气熏陶，行为也越发乖张。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

　　狄大人看不下去，判了个妖言惑众，老张头神志不清，暂且收押，火烧狐仙庙，以正视听。

　　火烧狐仙庙那天，大半个镇子的人都到了。狄大人还特地押了老张头去看，说是弘扬正气，消灭一切邪魔外道。火烧的时候，老张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进了燃烧的狐仙庙里，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绾娘的酒馆里坐了一位翩翩公子和一个可爱孩童。公子少年老成，对孩童毕恭毕敬。那小孩很是可爱，圆圆乎乎的脑袋，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两个灵动的大眼睛在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骨碌骨碌的打转。绾娘坐在孩童边上，吩咐何四端两碗桂花糖粥藕給他们，然后上下打量着。

　　“給爷上酒。“孩童一脸嫌弃。

　　绾娘倒也不生气道：“小小年纪，喝哪门子的酒，喝醉了，尿裤子怎么办？“

　　“哼，“孩童一脸不屑：“我可不是小孩子。小娘子，你长的倒是标致，给我做娘子好不好？“说着，便用小肉手去刮绾娘的脸蛋。

　　栢三正要发作，见绾娘示意无妨，强忍着眼里的火，狠狠的白了那孩子一眼。绾娘揶揄道：“我倒是不介意做你的娘子，就怕你青丘的爹娘不敢要我这个儿媳妇。“

　　孩童脸色一变，抓起身边公子就准备跑，突然发现动弹不得，身后的一只尾巴被狠狠的攥在绾娘手中。

　　“你是什么？“孩童有些语无伦次。

　　绾娘数了数小家伙的尾巴道：“九只尾巴啊，看来地位蛮高的哦，我在青丘没有见过你，你排行老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孩童生气撇过脸去。旁边公子吓的已经跪在一旁。

　　绾娘也不理那孩童，转过身对那公子说：老张头，你不必害怕，我不会对你的大人怎么样的。我与那青丘略有交情，才救下了你俩。只是你肉身已经烧成灰烬，我重新给你找了个，希望你还满意。你心存善念，不该横死。我见你也有些慧根，介绍你去仙山求道可好？“

　　老张头连连叩头，谢搭救知遇之恩。

　　“现在到你了。“绾娘揪住小尾巴，把孩童提了起来道：“你怎么小小年纪就跑出来了？青丘都没个人管管你么？必安，去青丘跑一趟，让他们来一个人带他回去。“谢必安应了一声，便驾云去了。

　　小家伙一着急干脆显了真身，嚷着：“我才不要回去，他们都忙着五姐姐那四海八荒最重要的亲事，根本就不在意我。“

　　“不在意你，你就到处行凶作恶？“说着绾娘往狐狸屁股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小狐狸执拗着身子道：“我才没有作恶，我是有求必应。他们说有求必应的神仙才是好神仙。“

　　范无救此时凑了过来，看着小狐狸着实可爱，银白色的皮毛如月华般清濯明净，皎洁出尘。深红色的小眼睛充满狡黠。可怜一条尾巴給绾娘拎着，其他八条尾巴没精打采的耷拉着。

　　“你这一只离家出走的小狐狸啊。看着家里人都关心姐姐，心里不舒服了？赌气跑出来，做凡尘历练啊？“绾娘忍者笑道：“你还有求必应，是非都还分不明呢，还想做好神仙。我且问你，他们求的可都是好事情？你应得也都是好事情么？他们要龙胆凤肝九尾狐尾巴，你也给他们弄去么？不是有求必应就是好神仙的。他们求好的你应了，是积德行善。他们求坏的，你也应，那就是为祸人间了。神仙哪里那么好当啊。“说着又狠狠的抽了下狐狸屁股：“那些失踪的人是不是都给你吃了？“

　　小狐狸答得理直气壮：“不吃难道腌起来准备过年啊。吃饱了才有力气帮他们啊。他们每天求那么多事情，我做起来也很辛苦的啊。反正这些人都是他们求了再也不想见到的。我吃了他们又应了愿望，一举两得，多好。“

　　绾娘气的不打一出来，狠狠的抽了两下狐狸屁股，又敲了两下狐狸脑壳才收手：“你还有理了，好在现在我脾气好了，早年间一定剥了你的狐狸皮。青丘就这么教养你的？那是人命啊，虽种族不同，但是同样享上天好生之德，你的性命和他们的性命是平等的。你怎么能识生命如草芥。世间万物存在即是道理，他们同你我一样都有生存的权利。不是因为你是神仙就自以为高高在上，就去随意主宰他们的生命。“

　　“我族本身就是吃人肉的啊，只不过他们修行好，吃的少，躲着吃罢了。我释放真我，才不要学他们偷偷摸摸的吃呢。“小狐狸不服气的说：“娘子你说的这些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今日听你一席话，我似乎有点感悟，貌似之前是我错了。我需要好好去思考和学习。虽然此刻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自己也觉得很惭愧，但是他日我参悟出来，说不定我也另有道理，到时候少不了要和你辩驳一番。还有你姑娘家，打我一个堂堂狐族美少年的屁股就合乎礼法了么？“

　　绾娘再也忍不住了，丢了尾巴，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好一个耿直的小狐狸啊，理不辩不明，我倒是期待和你辩道的一天。可惜你太小，不然我肯定要请你喝一杯的。“

　　小狐狸见脱了困，顺势一滚，化作人形，就往外跑，生生的撞到一个结实的身板上。来人正是谢必安领进来的青丘胡四公子。胡四給绾娘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大人搭救我七弟，七弟顽劣，给大人添麻烦了。“说着将小狐狸拎起来，示意給绾娘行礼。

　　绾娘挥手示意免礼道：“原来排行老七，难怪我没有见过。胡四公子，你七弟的性格我倒是真真的欢喜，行不行礼这些，可免就免吧。“绾娘看了一眼，乖的像猫一样的胡七笑道：“他在凡间，肆意猎杀，回青丘一定要罚，但是此乃你族天性也不要责罚太重。谁小时候没有做过几件荒唐事情呢，你小时候闹得比他还凶呢。话说你们青丘最近有大喜事要办，我就不耽误你们了，你带他回去吧。胡七公子，你我也算有缘，你虽叛逆了些，却也耿直可爱，等你长大了，想辩道喝酒，我随时欢迎。“

　　胡四又一行礼，准备告辞。那胡七公子定在门口，怎么都不愿意走，悠悠的道：“你说话算话哦，我胡七向来说话算话，此次回去一定接受惩罚，诚意悔改，认真悟道。来日一定和你一辩高下。还有我今日许诺，让你做我娘子之事也是认真的，我狐族素来专一赤诚，你等我长大，一定来找你。“话一出口，把胡四吓的不轻，连连赔礼，拖着胡七飞也似的遁走了。身后众人已经都笑的直不起腰，绾娘笑坐在凳子上，眼中却有泪花点点，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少年说过类似的话，只是那个少年此时此刻又在何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