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只是曾经的你的经纪人,
你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开战。
他只是被卷入了战火之中。
”
这或许是今年我写的第一个故事。
献给L。
终于等到位落座。
你转头看向四周,朝着邻桌撤走的淋漓的残局微微一笑。
你接过服务员端来的水壶,从盘子里将茶盅并排摆开,徐徐注水,你问,
“你不记得你见过我?”
我当然见过你,第一次是在上班的长队里。那天你正式入职。我把自行车锁在M&f的店门前,沿着红砖小道,走过被绿植铺满的公司logo墙(除了已经撤场的广义物业,并没有别人关心这面墙,那些几个月前的植物已经枯萎变黄。)挪到队伍的最后,几分钟以后,尾部在我的身后弯曲着向K堡延伸而去。
此时,你正好站在拐角处的第一个。穿着合身的黑色毛呢外套与同色长裤,深蓝色长毛绒衬衣,手里提着一只铁灰色的被折叠起来的毡毛袋子。被一群女人们前呼后拥着。这些女人们异常的文静,各自成对,俩俩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笑的很有深意。阳从背后拍打我的左肩,她的手掌边缘触到我裸着的脖子,传来一丝异样的暖意。她挨过来,呼吸密密地吐在我的后耳窝,
“嗳,你看。”
“什么?”
“就是他。”
“噢~”
“你猜他是哪个部门的?”
“反正不是你的部门。”
“去死。”
队伍长的也让人想死。
前面的家伙摆出一副冷淡麻木的神情,耳朵里轰炸着John5或是buckethead的咆哮,随口应答了一句:“鸡婆。”
我踹了一脚。这种夸奖来的不像是虚情假意,只是不该给我。阳不管听没听见,都隔空给他来了那么一下,两个人开始打起嘴炮,舌头都伸得比手还长。
我忽然想起小学四年级时在放暑假的前一天放学,和草打赌,从树上捉了一只毛毛虫放进嘴里,牙齿咬下去的时候,其实跟吃肥皂的味道差不多,只不过是热过的肥皂。为此草脱了上衣一路跑回去,他安静的像被我吐出来的两截毛毛虫,黏糊糊的绿色的液体,顺着手指慢慢淌过小臂,像被荧光粉抹过一样耀眼。
我用草的校服胡乱地擦去,省的回去又挨一顿说。但多出来的校服只能叫禾火带回去,她就住在草的隔壁,除了帮他带书带颜料带作业带试卷,还常常给他带morning call。
禾火未必喜欢他,只是天性使然。我们总会忍不住喜欢一些人又厌恶另一些人。就像四季那么自然。
当然草后来在自习上说见过禾火的裸体。我问他裸到什么程度,他说反正跟你不一样。我就知道他瞎说,他既没见过我的,又怎么知道与我不同。但禾火从此避开了我们的小团体,不再跟我们一起自习,放学也早早溜走,连吐槽大恶魔也再吃不到她一书包的零食。我把这事归咎于草的满嘴开火车,草随即喊我去他邻居家偷小鸡,结果那只小鸡一路上在我的兜里拉屎。嗯,那是个狼狈的下雨天的晚上。
说不上为什么,当时我很肯定地知道你在那只毡毛袋子里什么也没装。就像你在厚厚的大衣里,好看的衬衫里,壮实的胸膛里,什么也没装。无数次你朝我笑,或远或近,像一只好看的要死的鸟,抖落了一根轻盈的羽毛。我扭头走开的路上就在想,有一天,我会把你绑死在床上,把你的衣服扯开,好好查探一下你的堡垒一样的身体,是不是里面和外面同样的干净。然后再决定是不是相信你的笑里,是认真的且唯一的笑意。不过后来我轻易地失去了这个机会。因为它来的时候,我还昏睡不醒。我只能说在这方面你实在太有技巧了。
真的。
第二次见你,是在去T层的电梯里。你礼貌地朝角落里挪动了一下位置,这是一个可以载客量21的电梯,而里面只有我们2个人。我也朝你挪了一步。还有我的硕大的登山包,占了半个空位。那天我正巧要去杭州,去参加商管的活动,自从条线合并以后,我们部门就越发像个闲职,而又到处可见关联的职责。
我预备先去T层拿一份早点,这是我们部门的大仙发的福利,每个部门都有那么一个热心的又特别会厨艺的妹纸,整天想着别让人民饿着肚子。体检的时候,我们都虚弱的以为自己精力涣散,但医生很肯定地认为我们是吃太撑了。
你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回视你。
然后我们在T层门口分头走开了,我去找大仙,你去找裴老板——新来的、特别心狠手辣的、又讲究中庸的副总裁的夫人,她也在公司里搞了一个连带有限责任关系,同时掌管三个部门,可惜财务的习惯独立,所以还没正式发文就独立出去了,紧接着就是我们部门,因为我们部门有后台——领导是老板的亲戚。不过在我们独立前,我们领导温顺地向你移交了接力棒,
“加油吧,公司需要你这样的新鲜血液。”这话是在对我说了3个月以后,又对你说了一遍。
巧的是咱们两个都是领导带进来的,又很快抛弃的,他的远方肯定不在这个天天需要排队上班的队伍里。还有他的查理。
他说过无数次查理的传奇,但我还是忘了,直到多年以后在深圳重逢时,我们俩沿着海岸城准备走回深南大道在凌晨2点四十的小酒吧门口,他点了一份盖普饼,两支可乐,他在那张小的可怜的仅供情人握手的小圆桌上摊开了那本厚重的查理宝典,再一次向我阐述其中深意。
再后来,我就见过你许多次,或远或近。
但你每次都给我留下了无一例外的同样的印象。除了你的和煦的笑容,那支羽毛自一开始被我收在口袋里,时不时地,我将手指伸进去掠过羽翼表面的纹理,每一丝每一缕的里面,都像一个单独的你。我甚至从来不会看错你的表情,但每一次的看见,也不会让我再加深一层印象,反而觉得如果认真回忆,会忍不住从心里涌起想要质问你的焦虑,而不自觉地把你丢开。其实我想问你什么,在我们的第一次交谈里,已经说了,
“你不记得你见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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