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路师傅？”姚廷安也凑了过来。
“是，是。”苏徒努力忍着自己的眼泪，姚廷安甚至能听见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从何得知？”姚廷安轻轻问。
苏徒没有说话，将头深深地埋在胸口，伸出长长的手指往前一指。姚廷安顺着看过去，只见尸体的左前臂上模模糊糊地刻了一个“忍”字。姚廷安一看，瞬时便明白了。
仵作开始缝合尸体了，姚廷安怕苏徒心中难受伸手去拉他，不想苏徒却甩开了他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仵作们一针一针地缝合路春帆的尸体。姚廷安心中一凛，因为苏徒的手竟像自己一样冰冰凉凉。
天边的太阳只剩下了半边，像个倒扣着的金色巨碗，姚廷安叼了一根芦苇杆，插着腰看着远处一动不动的一只黄鹭。
“用捉来问问么？”不知什么时候，苏徒已经站在了姚廷安身边。
姚廷安乐了，旋即认认真真地回答道“苏大人，很有局限的那个雕虫小技，这种扁嘴的畜生不会说的。”
苏徒轻轻“哦”了一声，又似自言自语般说道“为什么救了他，又杀了他？是为了灭口吗？”
姚廷安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这也不知道你师父参与了多少这些事。”
“什么事？”
姚廷安伸手从嘴里拿下了那根芦苇，对苏徒说“你想想，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是不是都是由于你在中元节那天忽然带兵去拿我师兄？”
苏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忽然，是你师兄偷东西。”
“谁见了他偷东西？”姚廷安又问。
“王爷东西丢了啊，只有他一个人在王府待过。”苏徒很不解姚廷安为什么这么问。
姚廷安忽然笑了，对苏徒说。“您这可真是王爷府做派，单单一个怀疑为什么不报顺天府？还要点起府兵？”
这把苏徒给问愣住了，他想替裕王爷解释什么，可终究还是没想出什么来。
“可能，可能是什么私密的东西...”
姚廷安又笑了，反问苏徒“王爷是单独对你说的去拿我师兄吗？”
“不是啊，明明白白让点兵去的啊，他也亲自过来了呀。”
“你还不明白吗？”
苏徒脑子飞快地转过了几个念头，但是也都在一瞬间被自己否定了，他动了动嘴终于还是没说话。
“根本就没有丢东西！”姚廷安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你是说？你是说？”苏徒结结巴巴地说。
“慢慢查吧，我想暂时不会有什么发生了。灭口了我师兄和路春帆，差不多了。”姚廷安站起了身子，忽然又结结巴巴对苏徒说“你未过门的媳妇来了，你，你，你好生看着，吧。”
果然，是小红被接到了现场。
小红草草扫了一眼路春帆的尸体，就将头别过一边，抬着红通通的眼睛问苏徒“头，头，还没有，没有找到？”
苏徒点了点头，他看着自己这个师妹，小红倒是没有他意料中的那样伤心，感觉对这一切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还用，问问小红知道什么吗？”看着小红搓着衣角发愣，苏徒悄悄问姚廷安。
姚廷安摇了摇头，又抬头看了看苏徒。
“你心里想的就只是这些？”姚廷安问。
苏徒点了点头。
姚廷安叹了口气，“你这人，血热得像开水一样，心却冷得跟冰块一样。小红姑娘这下在世间就你一个亲人了，你不去安慰安慰她，倒跟我说什么破案的事，路春帆一被抓早就查的底朝天了，你不用在这里假装正经来躲避。”
姚廷安说完，再也不理苏徒，孤身一人往河边溜达过去。苏徒听他说完，脸上有些挂不住，不安的神色一闪即逝，随即终于将板着的脸稍微放松了一些，走过去对小红说“师妹，你不要太难过...”，
听他说话，小红猛地把头抬了起来，“我，我能去你，你那里住，住吗？”
“什么？”苏徒愣了，随即脸红的像正要落山的夕阳，远处的姚廷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正在哈哈大笑，让他更加窘迫。
“我，自己，不，不敢在老房子，住。爹，爹又死得这么，这么惨。”小红结结巴巴地说，却没有一丝不好意思，这番话说来似乎很正常一样。
苏徒此刻反而却觉得有些不正常了，他知道这个小师妹当初和师傅的感情非常好，二人自小红出生几乎就生活在一起，而现在师傅横死，他却几乎没有从小红这里感觉到那份应该有的悲伤，甚至，甚至连对案情基本的关注都没有，这不禁让他心中暗自生疑。
小红却丝毫没有理会苏徒此刻的怀疑，她好像对这位冷冰冰的师哥有着深深的眷恋，此刻路春帆死了，苏徒就在眼前，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想要一并都说给这位近来很少见面的师兄听。
“师，师兄。我，我跟你说，咱，咱们家里，闹，闹鬼呢！”小红说。
苏徒愣了一愣，随即才反映过来。
“怎么，怎么会？”
小红忽然笑了，他看了看已经开始收拾尸体的刑部众人，又看了看苏徒，对苏徒说“你，你怎么，也，学我，学我说话。”
“师妹，我明天就要去刑部了，还不知道什么差事，现下的住处又乱七八糟的。这样，等咱们回去我陪你收拾收拾，不行就先住在客栈了。等我明天后天收拾好了，你再搬去，你看如何？正好我也有许多事情想要问问你。”
小红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苏徒说“师兄，兄。你，这几天，干，什么了？”
“受了点伤，不过，好啦！”
“在哪里？我看，看！谁，谁弄得？”小红一下子着急起来。
苏徒哪敢对她说是路春帆伤的，赶忙说“没事，没事早好了，一个小贼，小贼。”一边说一边又往那边看了一眼。
小红将信将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苏徒，看他确实没有明显的伤才算放了心。于是，她又对苏徒说“师，师兄，你最近，最近，是不是，和那个人，总，总在一起？”边说边望向河边不知出什么神的姚廷安。
苏徒一想，最近还真是这么回事，几乎天天都和这个耗子精一般的人物的打交道，随即点了点头。
“你，你小心，心。你，你身上，这会，也，有，有那个味。”小红严肃地说。
苏徒听了，眉头一挑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再看那边已经完活，就招呼姚廷安过来准备回城。
苏徒、姚廷安和小红从现场走过，苏徒特意留意了一下，小红路过路春帆被白布包起的尸体时，看都没看一眼。
“我去再牵一匹马！”姚廷安说。
“我，我也去。那边我，我也骑着呢。师兄，咱，咱们家里，见。”小红也对苏徒说。
苏徒点了点头，先上了马。
看着苏徒走远，小红回头看着姚廷安，恶狠狠地对他说“东西在哪里，拿来！”言语间却也不再结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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