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6月5日
我在皇宫之外徘徊,没有人意识到我的存在,只有常夏的日光映照在我荒凉的影子上,日光很美,带着树叶枯寂的味道,我站在繁茂的植物下,倾斜的日光泄露在我的头顶,迎着日光,我可以清晰地看到皇宫的景象。
皇宫没有向我呈现出它本该有的样子,
它弥漫着战争结束时的颓靡的虚无感,只有在日落时分,皇宫的景象才是丰美的。
我收拾好自己的剑道器具,我知道在别处还有更壮丽的景观。
杀害一个撰稿者,我闯入时他还在散播令国民不安的新闻,他见到我时,显然吃了一惊,我没有犹疑,我用竹刀杀害了他,我竭尽全力刺穿这个人的腹部,他像一只被肢解的螃蟹一样倒塌下去。
我没有再看尸体,我看到了散落一地的稿件,稿件上详述了照宫殿下的病情,这令我不安。
稿件上刊登着殿下的照片,那是患病之前的影像,殿下的笑意很含蓄,像是常夏的第一缕日光。
我收拾着这些新闻稿,我明白我必须销毁它们,如同杀死它的编撰者一样,这些大不敬的言辞本不该出现在报刊上,我焚毁了它们,连同这个男人的尸体,一并焚毁。
回到家中已是夜晚,月光清澄如水,瘦小干瘪的母亲递给我一个饭团,饭团带着血的味道,或许是我忘了洗净自己的双手,那个男人的臭血还滞留在我的指尖上,母亲显然不知情,等到她睡下,我才匆忙地去擦拭双手,血的颜色消逝得很快,像是夜樱的枯亡。
6月10日
杀害医师松田,他很害怕,他无法知晓将要发生什么,当我用竹刀敲碎他的脑袋时,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一场谋杀。
我从尸体倾倒下的书桌旁找到了殿下的诊断书,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揣入怀里,我不仅杀了人,还干了更卑劣的事,一场偷窃。
诊断书带着殿下的体温,枯萎的草叶的味道,我必须小心地安放它们,为此我杀了一个人。
我在室外的月光下拿出这份诊断书,那些令人绝望的字眼在月色下闪光,我无法读出任何一个假名,我双手战栗,意识到自己在哭泣。
6月15日
杀害记者谷崎,我的竹刀刺穿了他的大腿,他死得极为痛苦,我无法给予他明快的终结感。
血像红花一样在眼前盛放,血水融为一条暗河,我跪在尸体旁,整理着这个人的报导材料,他是一个精力过剩的记者,他在报纸上写下大不敬的辞章。
我必须毁掉它们,尽管这是徒劳。
鲜血在我的脚下凝聚为太阳的样貌,我跪倒在太阳的肌肤上,爆发了一阵难以抑止的咳嗽。
6月30日
杀害僧人定澄,这一晚夜色很亮,带着柔美的色彩,血红的僧衣上绽开了樱花,甘美的地狱的颜色。
我为这位精神医者准备了一场温和的葬礼,我默念着佛法,竭力不去看逝者的脸。
杀害一位僧人令我感伤。
7月19日
逃避警察的追捕,我丢下了那把竹刀,竹刀不足以杀死任何一个警察,他们手里有枪,我退缩了。
他们没有找到我,我为自己的逃脱庆幸不已。
我忍不住在逃亡的途中买了一份报纸,殿下的病情又加重了,我非常沮丧,有些遗憾他们没有找到我,我丧失了逃亡的欲望。
7月23日
殿下薨去。
报纸上的第一条消息,殿下的照片被染黑了,殿下的脸很消瘦,这是逝者的遗容。
殿下的脸在日光下很明朗,我看到了夕阳下殿下的幻影,日落很美,日落如女阴,如大海,我在夕暮的晚风中看清了殿下的容颜。
我跪在皇宫外的草坪上,我尝试着找到腹部最柔软的部位,我脱下衬衫,在日影下看着自己的脸,我无法看清自己,一个濒死者没有明晰的自我感知,刀子刺入了腹部,流出的血像红梅一样绽放。
我看到一轮太阳沉落下去,那朵淡雅的红梅一下子在夕风中绽开了生命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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