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夏天,刺眼的阳光照在草地上,知了声此起彼伏,草丛中喷出的水柱划出优美的弧线,在空中互相交错,欢快的水花在阳光下泛着七彩斑点。
下课铃响起,空旷炙热的道路上瞬间排满了五颜六色的遮阳伞,像花的海洋推动前进,这是一所普通的二本院校,每到夏天它更像一处世外桃源!
永远的谜510宿舍的女孩子们在花海中边走边聊,一个学期相处下来,她们彼此之间都很融洽,日子像这座烂漫的花园一样美!
吃过午饭回到宿舍休息,这是一个普通的六人间,上下铺六个床位,墙上贴着横七竖八的海报,床上垂着帘子,被褥叠得东倒西歪,床下的衣柜有的半开着柜门,胡乱塞进的衣服快流出来了,水泥地上放着脸盆、里面躺着肥皂、梳子、护肤品……
刘阅背靠墙坐着,突然上铺的李乐瑶探下头说:“小阅,下午语文课后去洗澡吗?”
“我下午翘课出去一趟,不能去了。”
“出去?这么热的天,去干吗?”
“银行卡被锁了,去银行看看能不能解锁。”
很快,刘阅收拾好先走了,其他人去上课了。阶梯大教室里,放眼望去,人稀稀拉拉地坐着,有的看小说,有的埋头按手机,李乐瑶听着听着几乎要睡着,讲台上老师那激情饱满的声音听起来时远时近、时有时无,迷迷糊糊中她伸手向包里摸,突然瞪大眼睛叫道:“哎呀!我手机不见了!”
舍友说:“你放哪里了?”
李乐瑶若有所思地说:“我也记不清了,中午我还躺床上玩呢!”
“是不是放宿舍没拿呀,回宿舍找找吧!”
对于李乐瑶,接下来每分每秒如坐针毡,终于熬到下课,匆匆忙忙往宿舍赶,她的额头、背上都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刚走进楼门就火急火燎地拿出钥匙,喘着气跑上五楼,一把推开宿舍门,直奔自己床铺,翻了褥子,抖开被子就是不见手机踪影!
她带着哭腔:“宿舍里怎么也没有?”
学霸陈妙妙说:“打电话试试”,拿出手机一拨,提示手机已经关机了!
李乐瑶急得跳脚:“他奶奶的,我没关机啊!”
突然她注意到桌子上多出的鸡架,一半没有吃,吃完的骨头扔在桌子上,她盯着桌子说:“小阅回来过了?她人呢?”于是她顺手夺过一部手机拨通了刘阅的号码:“喂!小阅,你今天什么时候回宿舍的啊?”
电话那头说:“我下午回来的呀!”
“我手机找不到了,你看到过吗?”
“没有啊!”
李乐瑶无奈地挂了电话,看着那袋鸡架,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子徘徊,她狐疑地看着舍友,轻轻地说:“别是小阅拿走了吧?”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震惊。
大家怔在原地,面面相觑,空气中充斥着说不清的味道。
陈妙妙清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说:“这种事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有证据才行”
李乐瑶气急败坏地说:“难道我手机长翅膀啦?”
敞开的门外人来人往,很快就在这层楼传开了!
住在对面宿舍的一个女同学喊道:“小瑶,下午我看你还qq在线啊!”
“那你记不记得我几点下线?”
“那个我没注意,我今天翘课了,三点左右快下课的时候,打算在qq上问一问语文课有没有点名,看到你在线。”
李乐瑶仿佛得到了重大线索,来了精神:“下午小阅是几点回来的?”
她再一次拨通了小阅的号码:“喂,小阅,你在哪?你回来我有话问你!”
“我跟男朋友一起,我不回去。”
“你就回来一会儿,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我说了我不回去。”
“那你啥时候回来?”
“吃完晚饭。”
嘟嘟嘟……
这时宿舍站满了人,大家一遍遍翻找仍然没有踪影,李乐瑶几乎要哭出来:“小阅怎么不回来呀!别真是她拿走了吧?”
这时又有人说:“这就看你qq是什么时间下线,她是什么时间回来。”大家开始推理议论,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夜幕降临,刘阅回到被翻得乱糟糟的宿舍,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向她,李乐瑶问:“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阅不知所措:“我也记不清了,大概快下课的时候吧!”
“那你怎么有时间吃那么多鸡架?”
这时有人提议:“看一下宿舍楼监控不就知道了。”
于是,几个人簇拥着李乐瑶去了楼下调取监控。刘阅紧跟其后,监控显示她两点半就回来了。
“我回来后宿舍门就是开着的。”
宿舍里又沸腾了起来追究中午是谁锁门的,到底锁没锁。
嘈杂中,刘阅吞吞吐吐地说:“我回来开了宿舍门以后还去了趟洗手间…”
宿舍陷入安静,大家都盯着她,想捕捉她脸上细微的变化,辨别她说的话哪句是真的。
李乐瑶急红了脸语无伦次:“你……先说宿舍门没……锁,后又说你开门后又出去了,这前后矛盾啊!”
刘阅此时觉得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站在众人面前,头脑发昏脸上发热,想不出辩解的话。
陈妙妙对围观的人下了逐客令后,刘阅拖着沉重的脚步默默上了床!
这是入学以来气氛最尴尬的一晚,六个女孩躺在床上各怀心事!
永远的谜李乐瑶一夜辗转未眠。天刚麻亮,就亟不可待地叫起了刘阅,一前一后蹑手蹑脚地出了宿舍,清晨的凉气袭来,抚平了李乐瑶的焦躁,她开门见山:“小阅,我知道是你拿走了我的手机,你把它还给我,我不会告诉别人,也不会再让它出现,就当它丢了。不然我就报警了!”
刘阅强硬地说:“我没拿你手机!”说完转身独自走了,留下吃惊的李乐瑶,看着她的背影……
下午两辆警车大张旗鼓地鸣着笛,带走了510宿舍里的人,引起了整个学院的轰动,最终却因为证据不足不了了之!
但是全班同学几乎一边倒地认为刘阅拿了手机,甚至八卦舍友更是发挥出名侦探式的推理逻辑,扒出她父母婚姻不幸福,以此说明她不健全的性格和人格!大家对她纷纷侧目,她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无助,别人的有意躲避,让她没有解释的机会!只能祈祷这分分秒秒都在煎熬的日子快些过去,日复一日地希望有什么事能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淡忘了对她的猜疑和嫌弃!
宿舍成了李乐瑶指桑骂槐的疆场,煎熬的不止刘阅一个,大家都盼着李乐瑶能接受现实、早些发泄完心中的愤懑。可是她好像骂功一天强似一天,精神越来越足,不堪入耳的词越来越多,整个宿舍安静的如波澜不惊的湖面,只有她的骂声任意驰骋,刘阅背靠着墙坐着,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越是平静的湖面,越蕴藏着大的风暴。
一个星期后的一个中午,李乐瑶依旧站在宿舍窗户前,抱怨谩骂,窗外阴云密布,陆续掉下大颗大颗的雨滴,冲凉了燥热的空气,但她的火气丝毫不减,反而更甚!
陈妙妙慢慢地咀嚼着饼干,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面下铺的刘阅!
一会儿狂风骤起,雨越下越急,大家听着窗外的树叶被风摇得哗啦啦的脆响、听着雨滴噼噼啪啪的声音、听着李乐瑶的老腔调,声声刺耳,回应她的只有风声雨声!
沉默惯了的刘阅突然直起身子,厉声问:“你骂谁呢?”
李乐瑶暴跳如雷:“我骂偷我手机的人,骂她全家!”
刘阅扬起脖子问:“我偷你手机了吗?证据呢?”
李乐瑶上前一步:“没偷我手机怎么知道我骂你?”
刘阅屁股一颠,跳下床揪住李乐瑶,李乐瑶也顺势向对方脸上抓去,见状两个舍友同时跳下床,冲过去使尽浑身解数想将她们拉开,怎奈两人都是拼命的架势,不依不饶,八只手在空中挥舞揪打。
陈妙妙握着饼干的手僵在空中,迟钝了一会儿,迅速放下饼干,翻身下床,刚要往进冲,被下铺坐着的舍友一把拉住了:“你去凑什么热闹,误伤了你,你找谁?”
就在此时,空中惊现一个凳子,向下砸去,啊的一声惊叫,几乎同时宿舍门被推开,蜂蛹而至的人冲进了人堆里,十几只胳膊推搡拉扯着,时不时传来啪啪的声音,混合着叫声骂声,甚嚣尘上,地上的脸盆也不知被谁踢翻,肥皂在脚下滚来滚去,靠在墙角的陈妙妙被眼前的一蜂窝人吓傻了,她手摸着墙,闭着眼,风声雨声叫骂声,声声入耳!
当一群人努力掰扯成两群时,有人喊:“把小阅拉到对面宿舍去,把门关上!”
陈阅被倒着拉走,腿还不停地踢向对方,李乐瑶也很恋战,伸着胳膊乱抓却一次次扑空,被按着坐下后还恶狠狠地骂着,不罢不休,头发丝像乱麻一样,T恤也被撕下一大片。刘阅脸上、脖子上被挠了几道,渗着血。
听到辅导员让他们去办公室,好事的人特意把李乐瑶的头发弄得更乱一些,看起来更可怜一些!可是辅导员并没有同情谁,两个斗败的公鸡都受到了批评!
以后每每提起,李乐瑶仍然斩钉截铁地说:“我的手机就是被她拿走了,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展眼毕业在即,好奇的同学聊起这段往事“哎,当初小瑶那手机到底是不是小阅拿走了呀?”
“呵呵,这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对于旁观者永远都是一个谜了。”
刘阅提起这段往事时,只是漠然地说:“破鼓乱人捶,墙倒众人推!”
没有人关心那段晦暗的日子她是怎么跋涉过来的,于她而言,可怕的不是李乐瑶的谩骂,而是周围的冷漠、排挤,她的感受旁观者都懒得去感同身受!
2015年《十二公民》上映,里面有一句经典台词:每个人的万一,对当事人来说都是百分之百灾难!
不知道毕业三年的她们,是否会想起这段往事,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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