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算盘珠子”可来劲了。他想亲手抓这件全家转型的大事。独自一个人在白沙陈小猪市场转了又转。看他背着手悠闲的样子,那些眼睛溜溜转,小贼似的大小猪公不放过任何可以调侃的话题:
“老猪公,怎么不见您老人家来卖小猪啊?我可要提醒你,养得越大,价格越贱。”
“他家小猪崽多,人崽少。老猪公,毕竟是个铁算盘,不知又想出什么新花样?”
“我还能有什么新花样?”老葛应口说。毕竟心里有事,他本不想多费口舌。“是否想新猪婆了。”不知是谁说了这句直戳老葛心脏的话,让他下不了台,他气恼了:“你,你,你再说一遍试试。”
“你们千万别惹火他,他有一个出息的儿子和漂亮的儿媳妇。不像你们只兜售一些赔钱的货。”有人走出来圆场。这是一个临近出名,谁也惹不起的“杠子”——大牛。
老葛只有一个儿子,又远在北方当“兵大头”,说是什么侦察排排长。在和平时期,也不过是一个生产队的小组长,仅管十几号人。老葛家庭成员少,但另一个家庭成员却“没牢牢”的多,栏屋里两个猪娘,每年会产出一小窝子猪仔。农户人家养母猪的好处,就是家里栏粪多,家肥足,小猪仔卖了活钱多。因为养猪时间长,老葛被同行喜称“老猪公”。
最终,他找到了他自个儿觉得满意的店门房。老葛高高兴兴地回家,还没说出几个字,就被儿媳妇否决了。他自认当天霉运,但究根问底的性格,还是抛出了一句:“为啥?”儿媳妇说:“小猪市场有您老熟人不假,但从长远看,并不利于面食店发展。见公公额头的皱纹,紧缩成数根蛔虫的样子,儿媳妇解释说:“您那些好兄弟,好伙计,不是小猪崽交易一完成就散了吗?我们只能做一点早餐生意,却做不了中晚餐的生意。老葛,这位生产二小队的生产计划员,平时也就会一点花拳绣腿的功夫,与真刀真枪一对阵,就立马败下阵来。儿媳妇头上的光芒,就像初阳一样开始在老葛家三间松木屋的屋脊上站住了脚跟。这个“算盘珠子”,就这样横下一条心,甩开大膀子,跟随儿媳妇开店了。
可老葛媳妇孙大妈却不想做儿媳妇的伙计。她死活不同意。一开始,她专为栏粪找不到出路发愁:“你们想让栏粪在家里堆成山,困死我?”老葛在猪栏柱子上敲了敲手中的烟枪:“你就这么点出息。” “我有这么点出息,怎么了?你不知道吗?”孙大妈当内当家早就当习惯了,手指着老葛的眼睛,对着呛。等儿媳妇与大源山柑桔场签订了栏粪售购协议后,她又说:“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搞得老葛“没活策”,狼叫着出走到白沙陈小猪市场上,又闷闷地坐在酒馆里只喝酒只抽烟,不说一句话,也让那一大批猪公爷们看笑话。
最后,还是那个“兵大头”做通了老娘的思想工作,决定把两头母猪和二十来只小猪仔一道“批发”了。等它们出嫁到新婆家,孙大妈心里牵挂着出嫁的“女儿”和“孙子”“孙女”,他们是否吃得好睡得着?儿媳妇看见如此痴心如此失魂的婆婆,心里陡生了一阵自个儿作孽的悲凉感,肩上也陡增了新的压力。“这是一代人的宿命,”老葛这样说孙大妈,其实也是在声讨自己。
太阳照在桑干河上。而在老葛家里,老两口将围绕着新太阳转,一转两转,两转又三转,不知能不能转出新天地?(未完待续)
陈水河原创于2024年3月6日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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