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天桥时,那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两眼空洞无神,视线透过往来不息的行人落在远处的大厦上。
我从钱包掏出一块钱放在他面前的纸板上,借此机会试图近距离观察他脸色的变化,但是我失败了,整个过程他没有多看我一眼,他的目光始终聚焦在远处。我摇了摇头,随后便和朋友离去。
老方似乎不认可我的做法,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流浪汉,拍拍我的肩膀说:“你不该同情这种人的,他身体健全,除了衣服脏乱外和别人没什么两样。”
看着不远处的建筑施工现场,老方感慨道:“像他这样的人,再不济,去工地搬砖也能维持生活,凭什么瘫坐在天桥上乞讨,这是自甘堕落啊!”
我见老友脸上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愤慨,微笑着摇摇头:“老方,没人愿意自甘堕落的,更何况是这种抛弃尊严的堕落方式。”
我盯着远处拥堵的街道,许多往年的记忆涌上脑海……我认识一位苦命人,按辈分讲,我应该称他一声二叔(并不是很熟),他的经历让我至今无法忘怀。
二叔曾经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一儿一女,加上他们夫妇俩,组成这个四口之家。二叔这个人年轻时有一股拼劲儿,当年拿着一点车费,硬是在广州闯下一片了不起的事业。可以说,每逢过年过节,二叔是最风光的人,因为我们老家农村那边几乎每家每户要请他上门做客,这种待遇连村支书都是没有的。
那个时候,二叔家的一儿一女还在上初中,他们非常争气,学习成绩在整个学校名列前茅,校长直接承诺保送这两个学生上全市最好的高中。在当时,他们俩是名副其实的“别人家的孩子”,绝对是万千家长羡慕的对象。
天有不测风云,天灾人祸的降临毫无征兆。谁都没有想到,这样美满的家庭,在一场车祸后变的支离破碎。原本的四口之家,一夜之间只剩下二叔自己。
我曾听说过有人一夜白了头的故事,这种事情的真实性有待考证,到底能不能一夜白头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大家的是,一个人是绝对能在一周内白头的,二叔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不知道二叔的内心到底经受过怎样的摧残,反正从那以后,二叔整个变了一个人,曾经红光满面、自信满满的二叔消失了,流浪汉的身份取而代之。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自己遭受这样的事会怎么样,但是很快我便掐断想象。是的,我不敢想,那样的噩耗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降临到我身上恐怕我表现的会更加不堪。
老方意识到我在发愣,开口问道:“怎么了?你在想什么事吗?”
我回过神,对他点了点头:“和流浪汉有关的事情。”
“流浪汉?”老方一愣,疑惑地看着我:“说说看。”
我并没有讲述二叔的事情,而是反过来问他两个问题:“你注意到天桥上那个流浪汉的眼神吗?你有没有觉得他和其他乞讨者不一样?”
老方捏着下巴,低头思索起来,口中喃喃出声:“眼神?好像是没精打采的样子,至于和其他乞讨者不一样的地方……”老方猛然抬头,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没有乞讨。”
“对的。”我打了个响指,接着解释:“他没有像其他乞讨者那样哀求行人给予钱财什么的,一直麻木蹲在地上看着远处。这些迹象表明,他很有可能是个真正的可怜人,也许曾遭遇过我们难以想象的打击,已经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
“不对啊,如果你已经看透了这些,为什么只给他一块钱?”老方明显还有疑问,不解的追问我。
“当时他面前的纸板上还有七块钱,那家餐馆一碗面需要八块钱,”我笑了笑,指向距离天桥不远处的餐馆说:“既然选择活着,那么总要重拾信心不是吗?我只能提供给他最基本的帮助,其他的仍然需要他自己去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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