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

【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秋分过后，果然有了凉意。窗是开着的，风冷不丁吹到人身上，突然就起了鸡皮疙瘩。赶紧拉上窗，只留一条缝隙好通风透气。我是个畏寒的人，眼见着气温骤降，就立马穿上长裤，长袖薄款毛衫。秋夜凉，凉到肌肤里。皮肤暗沉，一条一条细细的皱褶在脸上，在脖颈处，在手臂上，不忍久视。看久了就要叫人泄气。那种被光阴狠狠蹂躏过的和正在被蹂躏的挫败感，常常会一闪而过。但只这一闪而过的瞬间，也让人难以招架。

  晚上出门散步，行人稀少。挑了大路走，路灯是昏黄的。树的影子在风里摇晃。我的影子在路上忽长忽短。有不知名的虫子在路边的草间鸣叫，我走近，它便停住，我在想，这应该是懂得敬畏的虫子。

  散步回来，照例会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一场电影，或者追几集口水剧。有段时间守着电视看乒乓球比赛。看国乒孙颖莎对阵日本乒团张本美和。看国乒男队王楚钦对阵队友林诗栋。孙颖莎和张本美和撕杀了六局，虽4：2赢了本场比赛进入决赛局，但六个回合的对决看起来打得十分艰难。比分一直胶着，让人跟着拍了几次大腿。后来王楚钦与林诗栋的对战，小将林诗栋以4：1战胜王楚钦，这让我意外也让我遗憾。我希望王楚钦赢，希望他和孙颖莎同时进入决赛，希望他们两个并驾齐驱。希望他们能够双双夺冠。可是，这世间事，往往总不能如人所愿。圆满一定伴随缺失，幸福一定和苦难有关联。这些孪生的兄弟，注定撕扯人的一生。无论谁都不能拯救我们于水火，上帝也不能。

  总是习惯把自己熬到眼皮打架才肯睡去。往往头一天有早睡的决心，等到第二天又被自己瓦解。这样不自律的习性已经惯穿了我整个一生的光阴，我一生的光阴也就毫无悬念地稀疏黯淡，平常无奇。好在最终我也能大概率地接受这样的自己。虽偶有不甘，但懂得因果自生，与外界他人无关。

  我应该属于睡眠质量很好的那种类型。大多数情况下上床就能秒睡。除非是睡前咖啡或浓茶会影响到秒睡，其他情况基本不可能。我父亲离世，照说应该会失眠，但是我没有。或许是因为整晚守夜和几次哭到晕厥，整个人昏昏沉沉几天，之后躺下去就睡着。一生中焦虑和伤心的阶段也不少，但关于失眠的状态真的是模糊，甚至没有任何记忆。

  朋友微信告诉我说她失眠了。说可能是因为两小时内喝了两碗中药的缘故。我觉得有可能。前段时间我也去拿了十副中药。我们的病症差不多，我是连续喝了二十天。这二十天喝药的过程，我现在想起来，药效反应真的不小。开始两天没注意，以为感冒引起的不适。其症状表现为浑身乏力，手抖，腿软，兴趣感丧失，包括食欲明显下降，挫败感，茫然无措，开始自我怀疑，莫明自弃，对未来产生恐惧。最不堪忍受的是整夜梦魇，梦见年代久远的人和事，梦醒后记忆犹新。当时并不知是因为用药之后的反应，近乎焦虑。但停药后接连几天无梦，精神和身体状况突然好转。睡眠时间虽短，但极少有梦。

  头发大量地脱落，想必也是秋来的缘故。不戴眼镜还好，戴上眼镜，眼见着到处都是头发。早上醒来，枕上，床单上，沙发上，洗脸池上，地上，都是头发。想起一个女子，她晚年不堪其扰，剃了光头，出门配戴假发。某一天，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有这样的勇气。

  一天一天的日子，就这样在波澜不惊，毫无悬念中过去。剩下的日子，也没有特别期待的事情。唯愿自己遇山过山，遇河过河。实在过不去，就呆在山这边或者河这边，只要可以活下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