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是我的一个大学室友,好久没联系的她,突然更新了很久不更一次的朋友圈,镜头前的她笑靥如花,看上去温暖纯良。
我评论了一句:最近还好?
过了很久她回复道:好,也不好。
然后我们便默契地都没有继续说话,大学毕业后,生活就把我们吹散在了四面八方,彼此拥有相同的社交平台也少的可怜,只有那些杂糅在朋友圈的零星消息传递着一点点生活境况。
关于尔尔,在我看来,既可怜,亦可悲。
尔尔在一个单亲家庭长大,自幼跟父亲一起生活的她,对于那种成熟稳重,体贴温柔的男人总是无法拒绝。
在尔尔初三时候,就把自己交出去了,她对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们坐在学校操场最高的台阶上。正值初夏,傍晚时分的夕阳很是好看,微风拂过,吹动着夕阳旁边粉色的晚霞,也吹动着尔尔额间的发。尔尔仰着脸,提起那个人的名字,连声音都带着贪恋。我的内心却是五味杂陈,总觉得,性,对我来说还十分遥远。
看到我有些震惊的表情,尔尔笑了:“你啊,真是个老古董”。
“尔尔,你后悔吗?”
因为我亲眼见证尔尔换了一个又一个男朋友,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当初的爱而不得才变得这么随意,随意的有些堕落,随意的让我曾一度气到想跟她断绝关系。
但她只是摇了摇头说:“在他肯为我洗衣服,像我爸那样照顾我,我就知道,我完蛋了,我要追他。”
“可是,他对你好,是因为……”
“我知道,苏让对我好,是因为我堂姐,我也知道,他是我姐夫,可是你知道吗?乔,我就是无法自拨爱上他了,我爱他,我爱苏让啊。”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傍晚的夕阳真的是很好看,好看到后来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见过比那一天还好看的夕阳,所以我也清楚地记得,后来听到别人说爱时,都没有尔尔说的那样坚定。
在尔尔断断续续地描述中,我才知道是尔尔自己主动追求的苏让。从小尔尔的堂姐就一直心疼没有完整家庭的尔尔,所以即使和苏让结婚后,也让尔尔住在自己家里。
一见钟情的几率并不大,但朝夕相处的生活也许真的能产生好感。尔尔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苏让。有次堂姐不在家,苏让在厨房戴着围裙为她做饭时候,她看着那人的背影,突然就忍不住踮起脚尖亲吻了苏让。
尔尔说苏让那一刻震惊的表情让她觉得滑稽极了,但很快苏让便摘下围裙,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那次亲吻苏让后,她依旧云淡风轻,是那个没长大的孩子,缠着苏让问东问西,找各种理由麻烦苏让。堂姐是名护士,夜里值班成了家常便饭。后来终于有个夜晚,苏让没忍住,所有的情欲瞬间爆发,荷尔蒙充斥了整个房间,狭小的单人床上,尔尔痛的撕心裂肺,却又心满意足。自那后,苏让在关心堂姐的同时,更加细致入微的照顾着尔尔。
尔尔对我说那一切时,我已经找不到任何话开口,作为旁观者,我觉得用“渣男”来形容苏让毫不为过,我甚至觉得尔尔也是可恶至极,那可是不伦之恋,伤害的会是一直对她好的堂姐啊,可是,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我无法对尔尔这样的恋情评头论足。
尔尔说完这一切便抱住了我:“乔,我很讨厌自己,你也会讨厌这样的我吧?你知道吗,我很爱他,可是我又清楚地知道我不能啊,我不能爱他。”我伸出手,抱了抱这个女孩子,感受到自己的手臂一片湿凉。
大学时候的尔尔身边频繁更换着男朋友,无一例外年龄都比她大。在尔尔又一次给我看她最近认识的男朋友照片时,我把她拉进空无一人的水房,压低声音问她:“干嘛那么作贱你自己,给谁看?一个苏让走了,你的世界就不活了吗?”
尔尔用不认识我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说:“是,一个苏让走了,我的世界就没了。”
然后她就回到宿舍,继续梳洗打扮精心准备她的约会。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冷战,宿舍其他人察觉到不对也没多言。
有一天在宿舍的尔尔收到一个消息后便着急忙慌跑去导员那里请假,我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尔尔就走了。意识到会和苏让有关,就发了短信给她:有事需要帮忙就说。事实上我不知道如何帮尔尔,只能发这么一句微不足道的话。
过了很久,尔尔才回我:苏让回来了,我要去见他。
其实那时候,我们已经大三了,尔尔也已经很久没有和苏让联系。如同电视里狗血剧情那样,某一天她和苏让正在床上难舍难分,被突然回来的堂姐看个正着,她跪在堂姐跟前,拼命扇自己的耳光,磕着头道歉,堂姐却出奇的平静只是对苏让提出了离婚。
自始至终,堂姐都没对尔尔说一句话,甚至一句责骂都没有。堂姐和苏让离婚后,苏让也没跟尔尔在一起,苏让对尔尔说:我们都是罪人,我们不配得到爱。
那一年是高三,尔尔一直都记得那一天,退了房子,清理完东西,苏让拖着行李箱走时,背影看上去孤独又落寞,尔尔对我说,她淋过最大的雨,是烈日下他的不回头。但凡苏让对她说:尔尔,跟我走吧。尔尔也一定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可是,自始至终,苏让都没有回头,所以也没看到,泪流满面的尔尔。
那次请假回来后的尔尔,和所有暧昧的男人断了联系,她开始认真听课,不在早出晚归。我一直没问苏让对她说了什么,也无从知晓请假出去的尔尔经历了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尔尔会越来越好。
有一天尔尔约我去操场走走,我们依旧坐在操场上最高的台阶上,依旧是初夏,依旧有夕阳,只是那天的夕阳一点也不好看,在几朵乌云中夹杂着灰色。
“乔,苏让要结婚了。”
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我也不觉得,苏让当初对尔尔是爱情。尔尔折腾了这么久,她在初三时候就把自己交给苏让,在高三时候,随着苏让离开,她彻底放纵了自己,从内心来说,我实在觉得苏让不是个好男人,可是,我又希望尔尔幸福。
尔尔说,这次苏让回来只是为了告诉她,让她过得幸福快乐一些。原来尔尔的所作所为他全都知道。并且苏让在来之前已经见过堂姐,也知道堂姐已经再婚了,他们就像老朋友一样心平气和寒暄了几句。
苏让告诉尔尔,堂姐会幸福的,他也会幸福,尔尔亦是,他们虽然有过错,可是应该被原谅,最后苏让抱了抱尔尔,转身离开了。随后堂姐也发来消息:让尔尔回家。尔尔就真的回去了,四年不见,她与堂姐相拥的那一刻,她就像一个迷失了几年的人终于找到家。
尔尔说完这些话,她靠在我的怀里忍不住哭了,她的泪很烫,大颗大颗的砸在我的手背。
“乔,我还能好起来吗?”
“你一定会的,我的尔尔。”
“乔,我只是难过,不能陪他一起老。”那天我一直抱着尔尔,直到夕阳最后一点一点消失不见,直到风吹过,繁星满天。
我们都会在少不经事的时候犯错,我们都会在不懂爱的时候认真地爱着一个人,我们总是后悔,我们总是遗憾,我们总是在人生这条路上跌跌撞撞,但我依旧愿你:出走归来,即使带着灰尘,也能澄澈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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