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年少的欢喜

你是年少的欢喜

他在一个雨夜里给我打电话，只是为了告诉我，他模拟考的成绩离他所期望的目标又更近了一步。我们的故事没有酒那么醇厚，却比茶要甘甜。

他18，我21。

我们相距18000公里；

而仅仅相恋了52天。

在朋友看来，这是一段不靠谱，更不现实的姐弟恋。在没有正式找到工作之前，我一直都在24小时便利店上班，直到现在我还清晰地记得，那天晚上下着小雨，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少了，换做是我，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应该不会在这样糟糕的天气在外面溜达吧。

正当我往窗外不经意的瞧了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情景大概是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的，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头顶上流着血，身上暴露的皮肤布满打痕，正踉踉跄跄地往远离身后的地方逃，正当我陷入沉思时，他已经扶着玻璃门用绝望的双眼看着我，那仿佛是一种逃亡似的请求。我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他顿了顿，“能否帮我一个忙?”嘶哑的声音把我从遥远的地方拉了回来。

当时我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想过是否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确切的说应该是确保便利店的安全。

“我需要一个藏身之地，一个小时就好，放心，你很安全”

在我的指引下他便往里间的休息室缓慢地挪动。我在确保便利店周围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后，便放心的来到休息室告诉他，没有人，现在安全了。他似乎没有听我的话，我怕气氛太尴尬，便想转身回到外面的收银台，

他才缓慢地发出嘶哑的声音“你平时都在这里上班吗？”

我的的确确被他的这番话愣住了，心里念叨着，紧要关头，不关心自己的伤势，对别人的事情似乎更感兴趣些。我看着他，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

空气瞬间凝固了一会儿，他似乎察觉出了我对他的疑惑，便指着自己的伤痕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家常便饭了，已经习惯”。我脑海中出现了一百种情景，不会是拐卖人贩团伙，传销组织，诈骗集团……，后来被他轻描淡写的三个字，所有的想法都烟消云散了。“我父亲”

心里万般滋味，确不知应该从哪里问起。

只好就现状而言“那你需要药水，纱布吗？”

“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了”

“不麻烦，稍等”

在我的寻找下，终于找到之前没有用完的药水，还剩下一点纱布，应该够用吧。

走进休息室，他正在翻看我之前带来的一本书《从你的全世界路过》，看着我手里的药水和纱布，他点头表示歉意。

当药水接触到伤口时，他闷哼了一下。准备上完药，窗外的雨似乎也停了下来。

他扶着墙慢慢走了出来，走到门口时，仿佛才意识到我的存在，转过身来看着我“今天的救命之恩，赵某改日来报”便慢慢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化作一个小点。

回过神的我怎么感觉这句话不像现实生活中的台词呢，我也没帮什么忙，救命之恩谈不上，只求不带来麻烦就好，阿弥陀佛。

就这样，日子回归平淡，每天上下班，一切都依旧如常。

说来也奇怪，为什么我脑海中突然就想起了那晚向我求助的那个奇怪的陌生少年。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生活有没有好一些呢？

正当我拿起收银台的账单进行核对时，他就已经站在我面前，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沙哑，现在的声音似乎更好听些。“好久不见，你过得怎样？”

说实话，面对此种场景，这种一面之缘的关系下的寒暄，我从未遇到过。

而下一秒的我，已经把微笑挂在脸上，“好久不见，过得挺好的”。

现在，终于看到他脸上清晰的轮廓，眼神中带着一种柔和与看不透的坚定。

我感觉我们并没有什么可以交谈的话题，反倒是，他似乎对这个小小的便利店挺感兴趣的。

不过，到了后来，才明白那是一种接近的方式。

再后来，他每次来便利店的时间都挺固定的，几乎都是星期天的下午。

他经常帮我把货架上的商品给填补和整理，刚开始，我其实觉得挺麻烦他的，而且，心里也挺不好意思的。

而他给出的理由，我竟不知如何回绝。他停下手中正在核对财务报表，眼神坚定地看着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再说了，多一个人，搭把手也方便些”然后便埋头继续核对报表了。

真正谈得上有交集，是在一个节假日的晚上。

其实我对这些法定节假日是不感冒的，每天如此没有波动的生活已经慢慢使我麻木了。

所以，那晚，当我看见他拎着一大袋东西站在门口时，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

“碰巧你还在上班，买了点东西，顺路”

后来才知道，心里装着一个人，去哪里都是顺路。

为了更好地庆祝节日，他提议喝些啤酒，我其实是不胜酒量的，但是，也不想过得这么不尽兴，一边说“啤酒记我账上，就这样”朝装满啤酒的冰柜走去。

他一直在蒙头喝酒，我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后来回想起这种情景让我感觉，似乎我和他这辈子注定会遇见，会在这里喝一次酒，有一段割不断的缘分。

一大瓶啤酒下肚，他开始慢慢地说着什么，起初，我没怎么在意，以为是他酒后发牢骚。

但是当他清澈的眼睛看着我

“我其实是一个孤儿”

“在我八岁的那一年被一个男人领养了，也就是我现在的父亲”

“刚开始我以为我的新生活要重新开始了”

“后来发现只不过是噩梦的延续，所以我发誓一定要考去远离这里的大学”

“去一个风景优美，可以实现梦想的地方”

他顿了顿，我轻轻的说“一定可以的，去追逐那个能实现你梦想的地方”

那晚，我们畅聊人生，未来，只是觉得在这样一个有酒的夜晚无需想令人烦恼的事情，愉快地度过当下 ，仿佛更合时宜。

其实，他在最后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个信封，是我最后收拾残局时发现的，但是我并没有马上打开，心想着，可能也就是节日祝福吧，要不要搞那么文艺啊。

所以，直到第二天，那个信封还是静静地躺在桌子上。

后来他告诉我，他那一晚失眠了，既害怕我知道了他的心意，又害怕我装作不知道。

他居然没想到，我看都没看。

所以在那次喝酒以后，他来便利店的时候都没有敢看我的眼神，也不敢聊起喝酒的那个晚上。

直到我看到这个信封，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不就过个节嘛，搞那么文艺小清新，还写文字祝福”说着，我便把头转向他，一边拆开信封，他这个时候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把我手里的信封抢了过去，“不喜欢就算了，物归原主”。

不就是一个节日祝福么，干嘛搞得这么伤和气，我在心里嘀咕着。

他想着:原来她还没看，现在这个情况，可不能让她发现，不然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后来，他左思右想，选择在一个晚上的时候，给我打了电话。他表明了心意，我当时以为他喝醉了，说着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什么和我相处下来，感觉自己越来越喜欢你，你是一个值得去珍惜的好女孩……，我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故作镇定地说“行，我知道了，现在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说实话，21岁的我，天不怕地不怕，面对感情这种事情我或许真的挺不知所措的，但玩弄别人感情这种伤天理的事情是不会做的。

其实，那一晚我都没有睡，一直在想我和他应该以一种怎样的方式相处会比较好，我对他也说不上讨厌。

记得有一次，是星期天的下午，按道理他应该到了，但是过去了二十分钟，还是没有人影，我便忍不住到门口向远处望去，这时被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他吓了一跳，“怎么，想我了么？看你担心的样子”被他那么一撩拨，我的小脸和一个西红柿没什么两样。

这么一看，我内心还是挺在乎他的。

自从那晚他打过电话后，他再也没来便利店。

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心里空空的，自己老是喜欢发呆，注意力不集中，我到底怎么了？

一个星期后，我喝了一瓶度数挺高的酒，就着酒劲，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之前你说的话还算数么？”

“大爷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

“那好，嗯....你左心房里的那个位置是我的了…”电话那头的他听到这句话高兴得要跳起来了。

“一切听从老大吩咐，小弟唯命是从”

“…那早点休息，明天我等你”

“晚安，想你”

第二天醒来时，我以为这一切都是梦，马上翻看了通话记录，看来，梦已成真。

我该怎么面对这一切，心里懊悔不已。

事后我惊奇地发现，当给他打完那个奇怪的电话后，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充满兴致，注意力也集中了。

一年后。

我找到了正式的工作，他考上了他一直都向往的大学。

我把他送上前往大学的火车，包里塞满了他喜欢的零食，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叮嘱和注意事项早已放在了他的背包里，他在站台上抱着我，我们约定着各自努力，照顾好自己…

我站在原地，看着火车一点一点从我的视野中消失，时间带走了他，但带不走我们彼此之间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