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上的瓦砾

雨下了起来，渐渐地大了，大滴大滴的砸着地面，有土的地方开始粘慢慢变得粘稠，一眼望去，层土似乎是一副彩染的画，掉落的红花、绿叶做着点缀。

雷鸣。天空被划下一个口子，风也刮了起来，天开始暗沉。用手去轻轻的碰一碰直行而下的雨丝，突然想起了老家的屋檐。

老家在一个小小的村子里。村子原来的面貌早已不复存在。逐渐城市化了，别墅洋房，公园，体育馆，人们拥有了多姿多彩的生活。

印象里，约摸六七岁的年纪，随爷爷奶奶生活，上学也是在村子里的小学。学校离家很近，走路也就大约八分钟，奶奶却始终不放心我一个人上学，放学。奶奶说，怕我被拐了去。

我一直不以为意。直到我有了第一次自己出门上学，天灰蒙蒙的，外面下着大雨，奶奶生病了，我得一个人自己去学校。从奶奶手里接过雨伞，挥手再见，便转身走进雨里。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抄近道，以为会快些，穿过一个一个小巷，听见雨滴从屋檐上汇聚低落打在头顶的伞上，声音似乎被霎时间放大，有些太大声了，总忍不住的想着。脚下踩着屋檐上掉落的瓦砾，破碎的一地，发出诡异的声音，走得快些，又似乎听见身后隐隐约约的脚步声，终于鼓起勇气回头，又什么也没有看着。再也不会走了，跑了起来，伞早已斜斜地倾向一边，一边的肩膀湿透了，鞋子也浸染了雨水，不知到为什么，在看到学校的那一刻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又隐隐带着莫名的兴奋感。

我知道，那不是一个孩子，穿巷走瓦，听见了瓦砾的声响，一路飞奔那么简单。

十二岁的时候，家里仅剩的泥土加瓦片做成的房子要拆来做车库。春节的时候，回去已经是水泥砌成的车库，地上依稀可见破碎的瓦片，而好的瓦片整齐的码在一旁的墙壁上，也不去处理，就这么堆着。我遗憾的摸了一把瓦片，用路边的石子在其中的一片上写写画画，好不有趣。

我曾在屋檐下躲雨，背后靠着土砌成的墙，看着雨汇成线再断开，用手玩着雨滴砸落的地方，被滴出的小坑里溢满雨水，细小的石块被涤洗得彻底，干干净净，忍不住放上一艘自己做的小纸船，看它渐渐沉没。这样无聊的游戏，却可以赖上半天。

后来，家里下雨的时候，再也听不见雨打在瓦片上的清脆声。我甚是喜爱下雨天，曾无数次伴着雨滴声入梦。如今，遗憾不是一点两点。

下雨天仍是滴答作响，我也知道，那再也不是记忆里的声音，也不再独自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