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圆中秋月

难圆中秋月

1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她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在寂静中仿佛燃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月光隐隐地，羞涩地躲在柳梢头，少许溜进西窗，映照着她端庄的面庞。看得出，她已不再年轻，岁月的沧桑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刻痕，可神情却是那么动人，就象恋爱中的幸福的女孩。

她正在聊天，枯藤是她的网名。对面的人发来一支玫瑰，她仿佛嗅到了玫瑰的芳香，欣然接受，客气地说声谢谢！

“老树，为什么送花？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今天高兴啊！”

“有什么高兴的事呢？”

“我女儿找到了一个好工作，说过两天还要把男朋友领回来让我看看呢？你说高兴不？”

“嗯，是件高兴的事。”

“对了，枯藤，你记得吗？我们聊了多久了？”

“我记得，那时候我儿子刚上初中呢，应该有10年了吧？我儿子也大学毕业了呢。”

“唉，孩子都长大了，可我们都老了。”

“是啊，岁月不饶人啊！”

是的，他们整整聊了十年，却还是象开始时一样，没听过对方的声音，也没见过照片，只是打字，这是他们两个都喜欢的聊天方式。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聊天的事吗？”

“呵呵，怎么能忘了呢？就是那年的中秋夜啊，我们都是和孩子在家，月亮圆得让人睡不着，你还说呢，月亮是个冷美人呢，怎么不懂分别的人的心情呢？”

“是啊，我就感觉造化弄人，人都说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个好女人支持，可我的那个好女人呢？却一去不回了。”

“啊～～，你爱人一直不在你身边吗？你不是说她经常出差的吗？怎么这么多年你也没说起过？”

“嗨，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吗？你又不会来找我！”

枯藤沉默了，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煎熬，原来完全可以去找他的啊。以前聊天时老树就总让她去，她还以为开玩笑的，她可不想影响他的生活，怎么就不知道他的处境呢？

可以想象一个大男人带着女儿是怎样的艰辛，况且，他一直那么忙。这么多年来，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她的心好酸。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老树打过来一个巨大的问号。

“没什么，有点累了。”

“是不是我早说了，你就会来找我？”

老树向来是这样的，什么事情，还没等她想到，他就已经猜到了。

“可是，就是你要来，我也不会让你来的，我怎么会那么自私呢?我更希望你过得幸福，我不会扰乱你平静的生活，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所以可以聊这么久。是吧，枯藤？”

“枯藤～～枯藤～～，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她说什么呢？她一直告诉老树，自己的家庭很幸福很美满。可在8年前，她就离婚了，丈夫有了别的女人，她不想纠缠，也不能原谅，所以毅然决然地离了。

离婚后，她带着儿子，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如今，总算熬过来了，孩子大学毕业了，她的公司也上了轨道，生活越来越顺心了。

但她一直都没有再成家的打算，丈夫让她伤透了心，曾经和自己那么亲近的人，都可以置十五年的感情于不顾，她还会相信谁呢？要说可以让她信赖的，也就是这个一直淡淡聊着的老树了。

开始上网的时候，正是丈夫经常夜不归宿的时候。因为太寂寞了，孤独的情绪无法排解，她又是很内向的人，没有可去的地方，所以，就撞进了网络。

第一次进聊天室，她怯怯地躲在角落里，公屏上的来言去语看得她心惊肉跳。就是在这时，老树招呼她说：一根枯藤，一棵老树，我们应该可以聊的吧？

她笑了，想：是吧，可能我会缠上你的呢？于是每天晚上，不管多晚多累，她都要坐在电脑旁，和老树聊上几句，否则就好像睡不着似的，尤其是离婚以后。

但只有离婚这件事，她没有和老树说，她不想让老树有被缠住的感觉。那段灰暗的日子，老树给了她一片绿荫，让她很快就疗好了伤，重新振作起来。

十年了，习惯已经形成，他们在一起说工作，说孩子，说尘世复杂，说人心叵测，偶尔也开玩笑，说太累了，借个肩膀靠一下。有时候稍微一打盹，就睡着了，QQ就那么挂着。

开始几次，把老树急的，千呼万唤也没回应。等她一觉醒来，对话框里满满的，怎么了怎么了？后来老树知道了，她没回应了，就是又累得睡了，于是，老树也和她一起睡，只是隔着一根网线，一个显示屏。

现在，又是这样了，老树问了几句，看没有回应，以为她又累得睡着了。刚想打个盹，就听到了提示音响，他急忙一看：

“老树，你说我们会见面吗？”

“哦？枯藤，你怎么了？如果你愿意，当然可以！”

“没怎么，你不是总让我去找你吗？我答应你！”

“可是，我不想影响你正常的生活啊！”

“你放心吧，不会的。”

“可是，你不是…我…？到底为什么啊？为什么你做这样的决定呢？”

老树感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似的，这个问题他不知想过多少回了，可一想到她幸福的家庭，他就感觉自己很龌龊，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甚至有时候，他想，哪怕她不幸福，不快乐，我就一定要见她，给她幸福，给她快乐。可是，她是那样的信赖他，什么事情都和他说，有时候发发牢骚，吐吐怨气，他就劝解她，开导她，安慰她，一直到她疲倦地睡去。

他也试探地问过，玩笑似地提过，可她从来都没有动摇过。今天是怎么了？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定！

2

清晨，枯藤早早就醒了，想着和老树的约定，心就象有只小鹿在撞，好像初恋时也没这样的感觉呢！呵呵，初恋时不懂爱情！她戏谑地自嘲着，一边迅速地清洗自己，清清爽爽地出门了。

昨晚，她对老树说起了自己的经历，老树也唏嘘不已：

“我们怎么这么傻呢？本想让彼此都幸福的，可谁知...唉，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我们也矜持得过分了吧？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光。”

“也不是这样的，虽然我们没在一起，可我们是那么的熟悉，如果没有这十年的磨合，可能我们一起之后早已分手了。所以，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我们应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了吧？我们都是自由人，孩子也都长大成人了，所以我们也该见见面了。”

“是啊，我总在想，你这棵老树有多老呢？”

“你一定是窈窕的，瘦瘦的了，枯藤嘛！哈哈哈！那就中秋节吧？正好我女儿也要回来，顺便帮我看看女婿。”

“好吧，电话给我，好随时联系。”

他们第一次交换了电话号码，那几个阿拉伯数字，仿佛走向彼此的蜿蜒崎岖的小路。不知道在小路的尽头，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呢？

枯藤一路回想着昨晚的情景，嘴角露出隐隐的甜甜的笑意。

整整十年了，多少个这样的不眠之夜啊！有时候，多想让寂寞的心潇洒一回，放松一回，可一想到正处于关键学习时期的孩子，还怕影响了对方平静的生活，引来不可挽回的麻烦时，她就大口大口地喝冰镇的水，让自己炽热的心渐渐地冷却下来；或者离开一会儿，去窗前透透气，让晚风带走烦躁的思绪，然后回坐到电脑前，继续他们的话题。

其实，他们居住在同一个城市，可谁也没问过具体的地址，好像万一知道了，会无意识地贸然闯入似的。所以，不问，也就不说，他们的联系只有网络，但却从来没中断过。网络，真的成了他们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是信任，是支持，是鼓励，是安慰，是忙碌一天后最温馨的企盼，是烦恼忧伤永远的避难所，是每天最开心快乐的时刻。

在公司，枯藤处理了几个急件，秘书提醒她下午还要签份合同。可她好像没听见似的，只是问：“还有几天中秋？”秘书笑说有一个月呢。

“那么久？今年的中秋是不是迟到了？”秘书奇怪地看着她说，每年都差不多的。她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解释说，“中秋前我要去看一个老朋友，最近的业务都提前做好，我可能要耽搁几天的。”想想自己也是的，十年的时间都没感觉很长，一个月算什么，还不是眨眼功夫就到了。

3

老树在去往律师楼的路上，嘴角眉梢都是笑意，搞得司机小胡不时地从倒车镜中窥视，好久没见韩律师这么开心了。可能是有喜事了。

老树是省城很有威望的律师，真可谓铁齿铜牙，一场官司唇枪舌剑下来，就已胜券在握了。只是每天忙得很，连女儿也顾不上照顾。

只是在夜深人静时才感觉到莫明的孤独。以前老婆总说他机器人一个，只知道工作，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可那时候正是创业阶段，每天都要查阅大量的案宗，还要下去了解情况，回来之后就累得一滩泥似的，哪有心思和老婆浪漫啊！

待他回过味来后悔也晚了，老婆终于耐不住寂寞，和很会浪漫的一个法国男人去了国外，从此音信全无。

妈妈的出走让本来就很内向的女儿更加的悒郁，加上青春期严重的叛逆心理，使得女儿基本不怎么和爸爸说话，还经常用仇视的眼光久久地注视着他，让他心里一阵阵地发毛。

他觉得愧对女儿，没有给她一个快乐的童年。于是他放下了总也忙不完的案子，经常抽时间陪女儿，尝试着和女儿沟通。慢慢的，女儿长大了，也懂事了，谅解了妈妈的行为，更理解了爸爸的苦衷。

孩子的教育问题解决了，他安慰了许多，可在他忙完工作，夜色越来越深的时候，疲倦的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无聊之中，他上了QQ，完全是图人多热闹吧，他静静地挂在那里，看别人卿卿我我。突然，就看到了那根枯藤。他不由自主地笑了，感觉那根枯藤，已经缠上了他的心。

枯藤，不会是个老太太吧？结果，不是枯藤缠上了他，是他钻进了枯藤的“圈套”里，不能自拔了。

别看老树打起官司来言语犀利，可是面对枯藤的时候，他总是小心翼翼的，他感觉得到枯藤内心的压抑，和难以掩饰的落寞。

可每次问起，枯藤总说是太累，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能陪在旁边，默默地祝福她。时间久了，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状况，哪怕说不上几句话，也要相对着坐一会儿，为他们浮躁的心寻找一份暂时的宁静。

昨晚，当他知道了枯藤的一切后，简直震惊了。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只是为了怕影响他的生活，就一直让自己处于他的网络状态，这需要多少坚毅和隐忍？老天啊，你真是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要不是自己的一句感慨，还要多久才会知道这些事啊？

他承认，自己是个不善于表白的人，哪怕是对深爱的女人.可是，对于枯藤，他在心中早就无数次地想过，也试探过，但没敢说出来，真的怕吓跑了她。

如果那样，还不如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看似平淡地维持现状呢。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再没有可以阻碍他们的问题了，他决定要把那根枯藤下载下来，移植到自己的窗前，多给她浇点水，让她变为生机盎然，春意阑珊的绿藤，缠绕他这棵老树，一辈子。

呵呵，最近真是喜事不断呢，女儿学业有成，工作也有了着落，还交了一个绩优股的男朋友，自己这颗悬浮了十余年的心也有了可以停靠的港湾。想到中秋节的约定，老树就无法掩饰地喜悦，虽然以前，他们也说过见面的事，轻描淡写中有着渴望，但真的要见面了，也会象别的网友那样吗？应该不会吧，毕竟他们都已不再年轻，可能，让他们看到动画的彼此，就足以让人开心了吧？

时间好像从十年前，一下子跨越到了今天，这对饱经人生苦难的男女，心如此地贴近。可能，是老天也被感动了，于是，月老拿出一条红线，把他们的后半生紧紧地拴在一起，就如同枯藤缠绕着老树，是自然也是缘分，命中注定的缘分。

4

等待的日子真的很难挨的，一个月的时间好像比十年还长。他们仍然是每晚不约而至，只是聊天的内容有了点变化。他们好像刚刚认识一样，详细地介绍自己周边的情况，生活习惯，工作环境，交际范围等等、等等，急切地让对方了解现实中的自己。他们也想象着见面的情景，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具体到时间，地点，怎样相认时，老树打趣到：　　　

“我们也象地下党似的，弄一接头暗号？”

“呵呵，什么？”

“嗯，就这样吧，风华正茂何谓老树？葱郁水嫩堪称枯藤？”

“你啊，真好意思说呢，风华正茂的是你，我早已过了葱郁水嫩的年龄了。”

“别那么悲观嘛，我们什么都经历过了，那么艰难的日子也没让我们倒下，现在不是都好了吗？开心点，因为我们的相识相知相爱，我们会永远年轻的！”

“是啊，我们应该知足的，老天待我们不薄，让我们有缘在网络相聚，还将相约在中秋，还埋怨什么呢？”

“就是就是，好好准备吧，我想看到世界上最快乐的枯藤！”

已经是子夜时分，下了网，枯藤洗去面膜，拍拍还很有弹性的脸，满意地笑了。其实，从约定的那一刻起，枯藤就已经着手准备了，她要以最佳状态出现在老树的面前。

磨蹭着上了床，可还是没有睡意。自从儿子上大学住校以后，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呆着，虽然孤独寂寞，可也随意自在，想干什么就干点什么，不怕别人防碍，也不防碍别人，这就是独处的快乐。

可今天，一股凄凉袭上心头，想想自己近十年的青春岁月，就在孤独寂寞中悄然消逝，总感觉不甘心似的。儿子长大了，有他自己的世界，虽然很孝顺妈妈，但也没有更多的时间陪在妈妈身边。儿子还说让妈妈再找个伴，他也就放心了，这个傻小子，已经会开妈妈的玩笑了。

不过儿子确实很争气，什么事情都不用她操心的，说给她的总是令人高兴的好消息，轻轻松松地考上大学，又以优异的成绩毕业，顺顺当当地找到工作，并且月薪不菲。这样的儿子很是令她欣慰。现在，也只是希望儿子早点找个好姑娘结婚成家了，她的心愿也就了结了。

想着，微笑着，连梦境都甜甜的，美美的。

5

中秋前夕，枯藤把公司的事情安排妥当，暂时松了一口气，回到家里，已经快十点了。她习惯性地坐到电脑前，打开QQ，老树的头像灰灰的，没在线，这样的情形很少有的，让她有点不知所措。她愣在那儿，想可能是女儿回来了，忙得没时间来吧，就闲闲地四处逛逛，懒懒地关了电脑。

明天就要见面了，可枯藤心里有点慌慌的，冲淡了很久以来的喜悦。有什么不对吗？谁知道呢。上午儿子来了电话，说中秋节不回来了，要去见一位很重要的人。儿子的事情从来不用她操心的，所以她也没多问。可老树也真是的，沉着过分了吧？不知道她正等着明天的约定呢吗？不上线也就罢了，电话也不打一个。本来想好好谈谈具体事宜的，可现在...唉！！

她找到了那个号码，想拨过去问个明白，可又一想，凭什么我打过去啊，好像急不可耐似的。但又放心不下，只好硬着头皮拨过去，小心地听着，却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她突然很尴尬，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匆忙挂了。

过了一会儿，电话响了，接起来，是个温厚的男中音：

“是枯藤吧，我知道你的号码。”

“是我。你还好吧？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放心了。”

枯藤长舒了一口气。

“刚想电话告诉你呢，着急了吧？”

“才没有呢，只是没有你的消息，有点担心吧，怕有什么事情呢。”

“真对不起了，今天女儿和男友回来，只顾着说话了，对了，我们明天在香格里拉见面吧，在道里区友谊路555号，知道吗？打车过来吧？要不我去接你？”

“哦，不用了，我自己会过去的。”

“也好，我们在饭店门口等你。明天见！！”

还好，一切正常，枯藤暗笑自己有点太敏感了，会有什么事呢，就是有，也都是好事吧？

6

秋日的早晨，空气清新似水，寒凉若霜。枯藤看看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决定先去做做头发，再为孩子买点礼物，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去吧。她换上了一套黑色裙装，领口隐约露出洁白的褶皱花边，黑色的高根鞋，显得她更加苗条，再把头发盘起来，应该是个不错的形象。

一路想着来到了美容院，告诉了自己希望的发式，就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任凭理发师摆布吧。至于礼物嘛，还没想好买什么，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喜欢些什么。第一次见面，以后可能会成为一家人的，不能太随便了，可毕竟是个小辈，也没必要太贵重了，真是有点难度。

美容院的旁边，就是松雷商厦，枯藤信步走进去。好久没这么轻松自在地逛街了，真是爽呢，衣服和饰品，是女人心底永不停息的欲望，谁也无法改变的，枯藤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今天，她可没心思为自己打算，想着即将见面的女孩，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最终她选中了一款紫粉色丝巾，飘逸飞扬，应该适合女孩子的，也适合这个季节，相信女孩会喜欢。

不知不觉已经10点了，打车去酒店，应该来得及的。她来到路边，招手拦住一辆出租，往道里赶去。出租车上，她回想着发生的一切，怎么感觉梦一样的不真实。她暗自掐了一下自己，很痛，呵呵，是真的哦！她偷偷笑了，怎么这么不相信自己呢？

终于看到了香格里拉金光闪闪的招牌，门前车流如潮般涌动，枯藤只好远远地下了车。她看到门口好多人，哪个是老树呢？她有点迷惑。

就在这时，她呆住了，她看到了儿子，怎么儿子会在这里呢？儿子是和一个女孩儿一起，身边还一位长者。难道？莫非？不会这么巧吧？她震惊了，大脑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来，她想应该打个电话，就拨通了老树的号码。她看到，儿子身边的那个长者拿出手机，他也听到了老树的声音：

“喂，你怎么还没到啊，我们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枯藤嘟囔着说：“对不起啊，我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匆匆地挂了电话，也不管老树在那里发楞，掉头就离开了。

7

她不知道，儿子是怎么和女孩儿认识的，只是都在同一个城市，也很正常。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孩儿偏偏就是老树的女儿，老树想让她帮忙看看的女婿，竟然就是自己的儿子！太不可思议了！

她记得，还是在和老树开始聊天时，老树曾经开玩笑似的说：虽然我们没有相依相守的缘分，可能我们的孩子会有这样的缘分呢？当时枯藤还笑他没正形，自己的事，怎么扯上孩子了？可是现在，老树的话却应验了，他们果然成了儿女亲家。

她关掉手机，不敢想象老树和孩子们什么反应，是不是一直在等她，本来应该团圆的节日，竟被她弄得一团糟。早晨起来时的好心情，已经一扫而空，她的那颗心，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无奈。

她不能让儿子知道这一切，也不知道怎么和老树解释这一切，唯一能做的，就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还有，就是，戒网，从老树的生活里蒸发掉，消失掉.她无法说服自己，也走不出自己的传统理念，所以，只有放弃，逃避......

十年的中秋之月，也只有孤处独守；十年的网络情意，也只能归于网络。可能，这就是他们的缘分吧？有缘相识相知，却无缘相聚。

有缘相聚之日，也是作为长者相见，为孩子的终生大事协商。如果儿子可以幸福，她也可以欣慰了，至于自己嘛，呵呵，已经习惯了......

至少，她还有十年的快乐可以回忆，还可以在这清凉的中秋夜，回味他们难得的那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