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在熟悉她的人眼中就是实在的女汉子形象,心直口快是她一贯的行事风格。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很简单,不用考虑她说话做事背后的用意,她单纯的像个孩子。
月光下的歌声
从我小时候的记忆中我妈妈是温柔的,或许岁月沧桑、世事变迁让她变得看起来强大很多。还记得小时候在温润的月光之下,我们在她工作的国棉厂澡堂洗完澡回家的路上,她骑着大梁车载着我,我坐在车前梁上安装的儿童座椅上,她轻声唱着“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有我亲爱的妈妈·······”
或许她的歌声没有那么动人,但在当时的我看来这个场景是最温暖和动人的,那夜的月光尤其温柔,月亮很大但是不是那么的骤亮,好像盖上一层朦胧的面纱,为我和妈妈照亮,我一路听着歌谣心里很平静一点也不怕黑,因为有月光更因为有妈妈的歌声。
当时的这个场景在我记忆深处一直伴随着我温暖着我,以后的月光再也没有那夜那么明亮而温柔了。这首“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在我心里哼唱起来的时候耳边仍然是妈妈的声音。
第一次搬家
后来的我渐渐长大读小学了,妈妈也在国棉厂短暂的休整,在当时好像是叫“歇劳保”不知道是不是这三个字,我想大概是这个意思,这个期间家里干起了饭店承包,当时在那个小城市是的第一批自主经营的门店。
妈妈也是正当年有撸起袖子干的势头,干劲十足。我就读的小学就在自家饭店对面,上放学都很方便,过一条马路就到学校,我从学前班到考一年级就在那个学校,读到3年级因为家人工作安排才转学。
自己承包饭店做的很辛苦但是也得到了回报,家里生活也渐渐好起来,承包到期考虑学校距离的原因我便转学了,后来家里也换了新房子。房子也倾注了妈妈的心血,在那个时候内部的装修也算得上高档了。
那所房子有一方小院,院子里房屋前面门口台子下面左右个有一排花池,花池里的美人蕉每逢花季长得很是鲜艳,内院和外院由一个圆形月亮门隔开,内院长着一颗葡萄树,葡萄架覆盖着夏天的小院,满是玫瑰香挂满葡萄架的时候也是一处小景,虽说是一棵能结葡萄的葡萄树,小时候却没吃过它结的葡萄,因为一到葡萄成熟的时候多数就烂掉了味道也不好,那棵细细的葡萄树也只起到观赏的作用,并没有之前旧家院子里的巨峰葡萄好吃。
日记
小学的时候妈妈总爱给我买作文书,我更喜欢看童话之类,记得有一次妈妈好不容易给我买了一本童话刊物,是小开本的,我看了又看直到看的烦腻的不行了才放手。
小时候我看书很快,每次看完一本作文书我报告妈妈说我看完了可以买新的了,她觉得我看的太快了会有点怀疑,我让她尽管提问我每一篇,我把文章内容大概复述出来已证我确实看完整本书。现在回想起来,我学语文稍微有点自信也是在那时候建立起来的。
大概是当时看的文章多了也想抒发自己的小心思那时候开始写日记,日记里有时也会有叛逆和不解,但是我觉得那只是藏在心底的小秘密好像藏在日记里就不会被知道又可以有个倾诉的出口。
新搬的房子内部有一个楼梯上面有一个房间,我一个人住在楼上,那时在房间写完作业有时会写写日记倾诉一下。当我发现妈妈和我说话的时候话里话外我能听得出她看过了我的日记,当时我挺生气,一赌气后来我索性也不再写日记了。妈妈还是单纯的直率,如果看过我的日记不那么直白的表达或许我还能写更多日记,她可以了解更多,直白的怼那时候的小孩反而把了解内心的一个窗口关上了。
暑假记事
有一年小学暑假,姥姥家进了一大批卫生纸,占用了满满当当一间屋子。姥姥全家上上下下掀起了销售卫生纸的热潮,我妈妈也不甘示弱的加入其中。有一天,暑假也闲来无事,我决定跟着妈妈一起去卖卫生纸。妈妈骑着三轮车装好满满一车卫生纸,当时卫生纸是展开长方形打捆装的,一捆捆摞起来很高很高。
我就坐在三轮车梆也就是外围边沿上和妈妈一起走街串巷甚至骑到乡下去卖卫生纸。当时没有电动三轮,没有瓶装水带着白色方形塑料桶装上水,带上秤,当时是按斤称着卖的。
我和妈妈叫卖着,一天从早卖到晚,三轮骑了不知道多远的路,每次停下车售卖我们都很开心。一般买纸的人家都会买五斤左右,如果遇到家里生孩子什么的需求大的就会买上十斤甚至更多一些,销售还算不错,卫生纸也越来越低,低到我可以坐到车钭里了。
太阳逐渐西下了,妈妈骑的太远了,远到我不认识的陌生村庄,因为陌生我会有点害怕转念想着赶快卖完回姥姥家又觉得有希望,就这样和妈妈坚持下来。夏季的天比较长,我们卖到天快黑了才回到“大本营”姥姥家,这一天和妈妈卖卫生纸的体验,我收获很多,以后再遇到的困难就算是一个人面对也会凭着自己的坚持去战胜,这些坚毅的光芒是我在妈妈身上看到的。
第一次做饭
饭店承包到期后我们搬到新家,妈妈也继续去了棉纺织厂上班,当地都简称“国棉厂”,每天上班也照顾着我和弟弟忙忙碌碌那几年,后来我读了中学,有一次妈妈下午下班有些晚了,我要赶着去上晚自习,我就学着妈妈做饭的步骤尝试性做了一次饭,那次做的西红柿蛋花汤,至少看起来还不错,味道也还可以的,妈妈急急忙忙下班看到我做好的饭心里应该是欣慰的。
弟弟嫌弃我做的不好,妈妈非常生气,她觉得我能做饭已经很好了他没有理由再埋怨我做的不好,当时我也挺震惊的,没想到我随便做做饭妈妈这么重视,所以那次印象很深刻。现在想想我为妈妈做饭的次数很少,家务分担也不多,小的时候自立能力不强有的时候还很倔强,小时候不懂事觉得一切都是自然,其实哪里是自然只是妈妈在为我负重前行罢了。
抢手
我和弟弟和妈妈牵手走的时候会有一个抢手的环节。在当时的条件没有24小时候热水,洗衣服都是大盆搓洗,妈妈的手一到秋冬就有一只会皴裂,妈妈牵着我和弟弟的时候我俩就开始抢手,都想抢那只“好手”因为那只“孬手”摸起来着实扎手的甚至像锋利锉刀的手感,抢手的胜负基本均等,好手就一只要看谁先行动了。
现在妈妈的手慢慢好很多了,一到秋冬也不再那么“锋利”了,那双手有着劳累的痕迹还能为我们的童年增加一些乐趣真是一双伟大又承载着童趣的手啊。
热心男同学
高中的时候我离开家去住校,大概一个月回家一次,有时候妈妈也会骑着摩托车去看我,给我送好吃的。放假的时候接送我上放学,直到我上了高中了我妈妈还是那么单纯。
有一次放学回家,妈妈说好来接我,我边走边等迎着她接我来,刚出校门一个男同学,当时的我同桌骑着自行车上前热情的再三要求载我,当时是一个大风天又是顶风,如果不是他一再邀请实在是诚意满满我是绝不会心安理得让他载我的。他骑车艰难的走了一段路,本来自己骑车就很不容易了,再加上载了我,还要走一段上坡路,既然这么有诚意我估计这位同学会有一种帮助同学的自豪感吧。
他载我走到半路碰到我妈妈,互相招呼后,我和那个男同学都略有一丝尴尬,这个年龄段情感有点懵懂,会有一点男孩女孩的情感区别了,虽然我没有那种想法但是却怕这种情形不让人误会。
我随后坐上妈妈的摩托车,妈妈几乎有点怨怒的跟我说:“这么大的顶风你竟然让人家驮着你!”我的天,我内心真是委屈一阵,好像那个人才是亲生孩子一样,我也不高兴的说:“是他非要带我的,我一再推脱他执意带我就坐了。”我内心思忖着这种情形不是该问一问两人是不是早恋之类的,我妈妈却在担心那个男同学受累,剧情发展真是清奇的不落俗套,不得不感叹我妈妈太单纯。
释怀
小时候家里有一些书,都是大人看的,好像是关于人生观的,有一套《解除苦恼大全》很厚,分上下册,因为太厚我没有兴趣去翻,但是通过书名就知道妈妈肯定在苦恼一些事,想通过这本书来帮助自己解除苦恼,当时太小的我也不能为她分担什么,只能希望书能帮她解除一些苦恼吧。
小时候遇到不开心的事就希望时间快点过去,长大了也同样是这样的想法,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苦恼总会有的,经历过一些风浪才知道惜福知足之心的珍贵。
如果我能穿越回到从前,我会劝我妈妈另觅良人,她这些年过的确实不幸福。有时候感叹缘分奇怪,高中时候的那个顶风载我的男同学的父亲和我妈妈相过亲,当时我妈没有看中他爸。转念一想,如果相亲成功就不会有我和他来到世上了,或许上苍冥冥中自有安排,该经历的不会躲过但也未尝不是一种历练。
从经历中慢慢释怀,现在的她唱歌、做操、旅行、读古诗、偶尔写写小诗,活成了她自己应有的样子。
尝尽人间百味的人生更加通透豁达,我妈妈还是那个我儿时记忆中单纯而温暖的人,历尽千帆归来她还是当初那个少年,不畏沧桑,眼里有光,心里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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