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拍于温州某古村
《隐士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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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瞧，那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林鹤边走边指着不远处被丛林掩映着的几间低矮小屋，对素素说。
“不会吧！你怎么会住那样的房子？我还以为你住的是那种——以前我听别人说的有钱人家专门在山中造的小洋房呢。”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可不是有钱人，而且同那些小洋房比起来我更喜欢这小屋。”
“为什么呢？要是我，我就喜欢住小洋房，但是说真的，我连小洋房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呢。你能给我说一下吗？”
“这个，好象不太好说，等下我画给你看，怎么样？”
“那真是太好了，会画画可真是太神奇了。”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那小屋四周围着的竹篱笆旁了。
林鹤过去解开系住竹篱笆门的草绳，然后将那草绳随意搁在上面，对站在外边的素素说：“进来吧，房东不在，屋子里面没什么人呢。”
素素巴巴地站着，迟疑片刻之后，便跟着他进去了。
当林鹤推开他住的那扇木房门，随着“吱——嘎”一声，一阵刺鼻的味道迎面扑鼻而来，随之，呈现在素素眼前的是缤纷绚丽的色彩，那色彩来自于一幅幅或大或小的油画。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个自制的简易木书架、一张小板凳外，几乎到处是画，墙上贴着的，地上“躺”着或“靠”着的。再看那乱七八糟散着的一支支颜料和画笔，真是一派凌乱而生动的景象。
林鹤一进门，就将背着的画具卸了下来，然后拿起搁置在墙角的茶壶去泡了碗茶，一口把它喝下了，显然是渴极。喝完后他又马上问素素要不要喝，她没说话只摇了摇头，一直用手捂住鼻子和嘴。
“你怎么了？”林鹤诧异地问。
“你房间里好象有一股怪味，你闻到了吗？”
“那是松节油的味道，你不知道吗？画油画时作调色用的。不过一般情况下，人们都把它当药水，跌打摔伤或关节疼痛时把它抹在皮肤上有一定的疗效。”
“是吗？药水也可以用来画画啊，我还从没听说过呢。可这味道真难闻啊。”
“你不要老捂着鼻子，慢慢地就会习惯了，象我，反而觉得它是香的呢。你不是还答应过我要当我的模特吗，这样你首先要适应这味道。”
听他这么一说，她马上就将手放了下来。林鹤随即就搬来板凳给她坐，他自己则随意在一旁地上铺着的破旧草席上坐了下来。然后问道：
“你真的愿意当我模特吗？”
“我对你说的模特还是不太明白，是不是每次都要脱光衣服才能画的？”
说此话时，素素的脸涨得通红。
“那也不全是这样，画人体画是要脱衣服的，但画肖像画就不用那样。”
“什么人体画、肖像画？我也听不懂。”
“那你等一下，我拿几本书来给你看看。”
说着，他就向那书架走去。一边的素素还在他后面提高声音说：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没上过学的嘛，哪会看什么书呀。”
林鹤只当没听见，在书架上挑出两本画册来。然后转身回到他原来坐的位置，先将一本国内一些画家画的肖像画集递给她，说：
“你不用看文字，只看画面就行。这里面印的都是肖像画，你看，是不是都穿衣服的。”
素素遂低头认真而又小心翼翼地翻看起来。
等她看完后，他又将另外一本《世界人体画鉴赏》递到她面前，说：
“这本印的是人体画，都是不穿衣服的，你也看看。”
素素拿过去看了几页后，突然抬头对林鹤说：“画上的人怎么都那么漂亮啊。画我是不是不够漂亮呢？”
林鹤一听，不由地笑了，说：
“每个人都有美的一面啊，何况你的那种接近于纯净的美是非常难得的——”
正说着，外面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林鹤马上起身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女房东，他忙道：
“邹大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刚回来呢，没想到你回来得比我早啊。你等一下！我去拿一样东西来。”说着，她转身去了灶房，不久就端来满满一大碗红得发紫的杨梅递给林鹤说：
“这是刚刚摘下的新鲜杨梅，你尝尝——呀！你房间里什么时候来了位姑娘啊，是你带过来的对象吗？”
“邹大妈，你说到哪儿去了，她——我还是刚刚中午认识的呢。”
“怎么认识的呀？你快叫她出来让我仔细瞧瞧。”
“这——这——”
林鹤一时不知所措地站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屋内的素素也听到邹奶奶的话了，倒是她机灵，走到门口对她说：“大妈，我是在外边看到他在画画，然后就跟着他来了，也是来看他的画的。对了，我的家就在梅家坳，你知道的吧？”
“哦，知道的知道的，那村子以前我也是常去的，你爷爷奶奶叫什么？或许我还认识呢。”
“我爷爷不在了，奶奶叫田花，你认识不？”
“田——花？”邹大妈抓耳挠腮，作极力搜索记忆状。末了，却偏过头对着她住的房间突然高声喊，“老头子，快出来，有话问你呢。”
这边话音刚落，那朴大爷便忙从屋子里跑出来了。
“哎呀，你怎么老这么大呼小叫的！到底是什么事？”
当朴大爷过来看到林鹤旁边的素素，马上就怔住了。邹大妈随即对她的老头子说：
“这位姑娘说她是从梅家坳那边来的，她的奶奶叫什么‘田花’来着，你知道吗？”
“我哪知道。你怎么什么事都问我？”
“你再仔细想想，她奶奶的年龄应该和我们差不多的，我们以前不是常去那村子的嘛。”
“你们女人家的名字我哪记得那么多啊。”
“你以前年轻的时候不是能记很多吗？老跟我说东家媳妇能干，西家娘子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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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俩口你一言我一语地没完没了，却都没落到点子上去，而且越说越远了。林鹤在一旁站着象看“热闹”似的，觉得很是无聊，但又不好离开。再看那素素，也是很尴尬地站着，插不上什么话。
突然，朴大爷转过头来对着素素问：
“姑娘，你爷爷叫什么？”
“以前他在的时候，大家都叫他丁四。”
“哦，原来就是他啊！”邹大妈一下子就兴奋起来。
“你认识？”朴大爷很是意外。
“以前他对我二姐有意思，可我二姐就是瞧不上他，不知道他后来娶了谁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这人怎么就没了呢，可惜我二姐也不在了。姑娘，你爷爷是怎么没的？”
“他是病死的。”
素素说的时候面无表情，连一点点伤感的迹象都没有。她似乎是在说不相干的一个人，而不是她的爷爷！紧接着，她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说：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要不等吃完饭再回去吧。”邹大妈挽留道。
一旁的朴大爷随即也附和着他老婆子的心意要留素素吃饭，而林鹤却一直沉默着。
“不了，谢谢你们了，我回家还要翻过一座山呢，再不回去就太晚了，天黑了走山路我是怕的。”
“这样的话，你就赶紧回去吧。”
老俩口几乎是同时说出这话。这时，林鹤倒是开口了：
“大伯大妈，你们忙去吧，我送送她。”
听林鹤这么一说，老俩口彼此使了个眼色，笑呵呵地走开了。
当林鹤把素素送出门口一小段距离后，素素就执意不让他送了。她对他说：
“你不熟悉山路，回来天黑更会迷路，快回去吧。”
“其实我不完全是为了送你，而是想借此机会体验一下夜间走山路的感觉，也想好好观察研究月光照射山林的神秘色彩，一定很美！”林鹤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
“你说的我不太理解，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像你这样特别的人存在，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呢！”苏苏好奇地望着他，笑着说。
“自从我来到这里后，也时常感觉自己好像在梦中，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他的神思随即变得有些游离起来。
“我只知道我们这里的人都是想尽办法出去，到城里去赚钱，你为什么要离开大城市跑到这穷山沟里来？如果只是为了画画，我也见过几个来这里画画的，他们都是当天画完就回去的，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待那么长时间呢？”素素不解地问。
“等你以后有空来当我模特时，我再慢慢告诉你吧。现在咱们还是赶路要紧。”林鹤说着继续往前走去。
素素却站着不动，她提高声音对着他的背影说：“你快回去吧，晚上在山里迷路是很危险的，你要是不回去，我就不给你当模特，以后再也不会过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林鹤立马停住了脚步。他可不想失去这么原始、纯净、自然的模特，随即转身，一字一顿地对她说：
“好——听你的，我这就回去!那——你什么时候能过来呢？”
“这个——我不好说，我会想办法抽空过来的，这对我来说也是非常新奇的体验，而且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
素素天真地笑着，她有多喜欢这样的“奇遇”，她感觉自己的世界突然被打开了，再也不是井底之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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