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爷爷检查出胃癌，奶奶没有掩藏住内心的欣喜，布满皱纹的的脸像一朵快要绽放的雏菊，儿孙们齐齐瞪眼、疑惑不解，奶奶立马恢复成面无表情的干核桃，收起来幸灾乐祸的小心思。
姑姑和叔叔带着爷爷去医院做了手术，出院回家后，爷爷看起来十分虚弱，从奶奶身边经过的时候，偷偷多瞟了几眼，后来才知道爷爷做了胃部分切除手术后，每次只能少吃多餐，营养跟不上，奶奶忍不住偷偷乐。
姑姑和叔叔轮流着伺候，奶奶怕儿孙们看到她舒展的笑脸闹心尽量不待在家里。
可是这个季节，地里没啥活可干，奶奶顾虑儿女的脸面也不再外出唠嗑，于是奶奶决定在家做鞋店卖钱，等到冬天收入也不少呢，也免得和爷爷打照面。
因为心里藏着小欢喜，手里的剪刀也变得轻盈起来。
01
奶奶原本是个城市的女孩，开明的父母视她为掌上明珠，可后来父母因为一场意外双双就没有了，那时候奶奶才6岁，她的姨妈收留了她。
奶奶16岁的时候，三年自然灾害让姨妈家揭不开锅了，姨妈家孩子多，姨夫身体又不好，姨妈变寻思着给奶奶找个男人——有饭吃的男人家嫁了。
那个时代，有口饭吃就是最大的幸运，托了好多人相中了爷爷。爷爷家在深山里，祖上一直做着皮毛生意，家境殷实，爷爷年轻力壮，人又勤快，奶奶跟了他肯定不会挨饿。
当时奶奶的姨妈还担心爷爷看不上瘦弱的奶奶呢，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爷爷对奶奶一见钟情：“若不是闹饥荒，哪有城里女孩愿意嫁到山里呢？”
16岁奶奶便成了爷爷家的人，爷爷家的人看到奶奶柔弱的样子，还担心不能生育，可是有爷爷呵护着奶奶，有什么好吃的尽量可着奶奶吃，爷爷家的人再也不多说什么。
几年之后，奶奶被爷爷养得白白净净，妥妥的山里的金凤凰，20岁的时候，奶奶生下了第一个男孩，就是我的父亲，紧接着又生下了姑姑和叔叔，爷爷的干劲更大了。
不久之后，农村实行了责任制，吃不饱饭的日子终于一去不复返了。
02
山里山货多，爷爷受祖上影响，脑子活络，就开始倒腾山货生意，奶奶在家里收拾家务，耕种田地，我们家成为了山里最早的万元户。
若不是爷爷的搭档海生死了，奶奶也许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海生是爷爷家的邻居，一直和爷爷一起跑山货。有一次，爷爷家里有事，海生单独收货，那一次出山有点晚，恰好下了大雨，遇上山体滑坡，连人带货滚落到了山沟里，等人发现的时候，早就没有了气息。
而海生平时就是个宠妻狂魔，老婆宋茹娟漂亮，又会打扮，虽然生了两个女儿，依然是那么白净漂亮。平时海生农闲时倒腾山货，家里不缺钱，宋如娟除了在家洗衣做饭，照顾两个女儿，几乎没有种过农田。
男人突然离世，对宋如娟而言，就是天塌的感觉，整日以泪洗面。
爷爷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只要有时间就过去帮忙。
刚开始宋如娟还是感激的态度，后来对爷爷就变了味，她心里明镜似的：“给女儿找个后爹还受限制，怎么着也要再生个孩子，可自己的两个女儿怎么办？眼前这个精壮的男人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爷爷去宋如娟的时间越来越多，甚至也不归属，奶奶心里明镜似的。
有一天晚上，奶奶实在忍不住了，便找到宋如娟家去，当时捉奸在床。
宋如娟当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嫂子，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大哥给我这么多帮助，我无以回报……”
奶奶当时就对爷爷提出离婚，那个时候离婚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爷爷说什么也不肯，当即跪下来求奶奶：“看在孩子们的份上，你就不要再计较了。”
奶奶心如刀绞，内心思量：“大儿子正上高中，下面的两个也在读书，家里没有这个男人支撑，以后的生活肯定受影响。”
于是，奶奶表面上原谅了爷爷，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03
爷爷的心思不在这个家里，农活奶奶一个人忙不过来，我的父亲只好辍学帮助奶奶干农活，确保弟弟和妹妹能继续读书。
我的父亲种地也是一把好手，深得周围女孩子们的喜爱，很快就和我母亲相亲成功，母亲带着喜悦成为了父亲的新娘。
我的出生，给奶奶带来了无限的欢乐，同时也让奶奶遗憾：“你爸爸没有继续去读书。”
我的出生并没有让爷爷有所收敛，而是变本加厉。
此时，宋如娟更是满不在乎，反正自己的两个女儿在爷爷的经济帮衬下已经走出了大山，她还会顾忌什么呢？
有一次奶奶又去捉奸，捉到床上，此时，宋如娟再也不像上次那样痛哭流涕，而是倚在门框上拿眼镜不经意间瞟着奶奶：“是你没有本事管住男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爷爷也不像以前那样害怕奶奶闹离婚，而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真的要闹，那就离婚，否则，就这样样子了。”威胁的语气表现在脸上。
此时此刻，奶奶的自尊心被爷爷和宋如娟踩在地上揉搓！
而清醒过来的奶奶突然明白过来：“女儿大学在读，小儿子刚刚到工厂上班，要是 这个时候离婚，女儿怎么找对象？小儿子怎么娶媳妇？”
从此，奶奶再也没有捉奸，任由爷爷和宋如娟厮混。
04
击垮奶奶信念的是我爸爸的过世，那一年父亲得了一场重病，姑姑刚毕业，叔叔也在谈婚论嫁，家里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救治我的爸爸。
就这样，父亲带着遗憾走了，成为了奶奶心中永远的痛！
“自己的儿子被迫辍学养家糊口，而你却供养人家的女儿读书，因为钱，让我失去了儿子。”恨，在奶奶心中生根发芽。
为了孩子们不至于那么难堪，姑姑和叔叔刚刚办完婚事，奶奶就和爷爷分居了。
这个时候，奶奶对我母亲讲：“你把娃留给我吧，你出去打工挣钱养活娃，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母亲进城打工，我和奶奶一起生活。
奶奶依然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天三次给我做可口的饭菜，空闲时间做鞋垫拿到集市上卖，足够我们奶孙的生活。母亲交给奶奶的生活费，丝纹未动：“这些钱，留着给娃读书用。”
爷爷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原以为宋如娟会要他，可是宋如娟却躲得远远的，偶尔还会进城到两个女儿那里小住一段时间。
爷爷不怎么会做饭，而且做饭也不好吃，我很少到他屋里，从来不吃他做的饭。
没有多久，爷爷时不时胃痛，吃点胃药症状就消失了。
直到一次爷爷胃出血，才被叔叔和姑姑接到城里检查，让全家人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胃癌。
叔叔和姑姑出钱给爷爷做了胃切除手术，然后回家静养。
05
刚开始叔叔和姑姑轮换着照顾爷爷的生活起居，可是他们都是有工作的人，不能长时间请假。
雇个人吧，又觉得不合适，爷爷内心深处还是期盼着宋如娟能伸手照顾的，可是如今的宋如娟恐怕躲闪不及呢！
被说照顾，连打听一句都没有。
这个时候，奶奶主动提出要照顾爷爷的生活起居，叔叔和姑姑欣慰不已：“到家是老夫老妻。”
“咱妈善良。”这是姑姑的看法。
可是事实呢？奶奶直言不讳地告诉爷爷：“我照顾你，不是念及旧情，而是不想拖累子女们。”
奶奶把爷爷照顾得很好，也只是吃饱穿暖而已，从不多说一句话。
有时候，爷爷想给奶奶说点什么，奶奶都巧妙地躲开了。
有时候，我在想：“爷爷的胃病和他独自生活有没有关系呢？吃饭不规律；要是一直和奶奶在一起，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爷爷躺在病床上享受着奶奶的照顾，感动得泪流满面：“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要是有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
“别别，这一辈子就够了。”奶奶及时制止了爷爷，也许在奶奶心里，照顾爷爷不过是替子女们分担而已。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