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呜……呜……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挣扎着的坤突然不再反抗，全身脱力地从沙发上滑落到地毯上，他的嘴里含混着鼻腔里流出的血水和嘴里的口水，胸前赤裸的皮肤上也沾满了拳头轮廓大小的血手印儿，他顺从地躺在地毯上，用一双近乎绝望的眼睛望着我，望着我抬起又悬在半空没有砸下来的手……
我渐渐地发现，从某个时候开始，我和坤解决问题的方式开始变得简单粗暴，动手打架似乎成为家常便饭。坤妈的生病、去世导致了这一串的连锁反应让我有点应接不暇。每当我试着去用我的同理心去站在坤的角度设身处地的时候，他却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我本来已经被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走向搅闹得心里烦乱，加上这一层层琐碎地累积，终于在看到坤酩酊大醉的瞬间而爆发出来。而我的这种爆发恰恰又印证了我的心虚——因为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去面对所有事件中最痛苦的那个人。
当我收住拳头的瞬间，我的心被狠狠地抓了一把，顺势落下来的拳头在半空变成了手掌，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个耳光。
“你……你起来……”
我顺势蹲下去想把坤抱起来。
坤的身体朝着我的反方向歪了过去，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他的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腿，似乎想用这种姿势来防御外面的一切伤害。我无奈地站起来，在房间里搜寻着房卡，因为我不确定待会我再回来坤还会不会给我开门。
直到我关上房门的那一瞬，我才听到坤撕心裂肺地嚎哭。他是我的爱人，我的心里何尝不疼？我背靠在宾馆楼道里的墙壁上，身体慢慢滑落，仰头看着江南水乡风格的天花板，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就这样坐在那放声痛哭，不知道自己坐在楼道里哭了多久，也不记得有多少房客来往经过看到我的眼神。直到觉得自己哭不动了，就把自己撑起来，跑到楼下去买东西。
满街灯火通明，搜寻了好久，在一家药妆店买了医用酒精和创可贴。又走了一条街，买了两份粥和一包烟。
这个时候，父亲的电话打了过来。
“月啊，爸爸明天早晨就走了，你今晚还回来吗？”
“爸，坤在一个酒店住着呢，我今晚恐怕要陪他了……”
“好，那我把你这的钥匙放在你楼下的咖啡馆里吧！”
“嗯，好的爸……爸，对不起！”
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希望父亲没能听出异样。
“你要坚强起来，这样才能和小坤一起面对，爸爸相信你！”
“嗯！爸，您到家以后告诉我一下！”
“好！早点休息吧。”
“晚安爸！”
电话挂断，我堵在胸口的闷气稍稍舒缓了一些，于是加快了脚步，回到宾馆。
门打开了，房间里一片漆黑，我马上把房卡插上，门厅的灯亮了。
坤依然躺在地毯上，他昏睡着，嘴角、脸上、身上的血迹已经都干了，身上慢慢出现了青紫的斑块，那是刚才打斗的痕迹。我轻轻地将他抱起，走进里间，放在柔软的床上，帮他盖了一条毯子，独自一人走到外间，坐在沙发上抽起了烟。
粥的温度渐渐散去，忙碌了一天竟然没有一点胃口。
忽然一个人影从里间闪出来，我知道是坤起来了，急忙拿起桌子上的酒精、棉球还有创可贴。
“你醒啦！我来帮你清理一下伤口吧……”
“我们分手吧！张月！”
坤肿着一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站在里间的门口，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句话，里间的床头灯在他的脸上打出了一层昏黄的模糊感。
我好像被定在原地 ，再也迈不出步子。
“好！”
我怔了半晌，当我的眼神对上坤冷峻的目光时，我再也说不出别的答案。
“让我来帮你清理下伤口吧，弄完我就走。”
“不用了！”
“好！那我走了！”
我近乎麻木地走出了宾馆，街上车水马龙，于我，却像是一部默片。
车开了好久才开到我家楼下，心里想着明天一早去送父亲回家，却再次不意外地遇上了杜嘉。
他就那样身长玉立地倚在小区里的铁艺路灯杆儿旁，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嘿！张月！你可回来了！怎么样啊？叔叔回去了吗？我在你楼下看你家黑着灯，猜你还没回来，就在楼下等你了。哦，对了，打你手机你关机了……”
杜嘉絮絮叨叨地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话，他见我似乎有些木讷，讪讪地收了话头。
“喂！你怎么了？说句话呀？”
我突然觉得好累，直接倒在了杜嘉怀里。
“别问我，就抱抱我就好。”
杜嘉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却没有退缩，直接把我搂在怀里，没有说话，他用他打篮球的大手轻轻地抚着我的背……
过了一会儿，我也略觉得尴尬，从杜嘉的怀里出来的时候还不自然地低了一下头。
“去我那吧！”
“不了，我明天还要送我爸去火车站。”
“你这样我不放心，我给我爸的司机打个电话，明天你就别操心了。”
“……”
我竟然找不出拒绝杜嘉的理由，其实我现在真的需要一个人，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要像刚才杜嘉那样静静地抱着我就好了。
“好吧，麻烦你了。”
“上我车，我可不敢坐你在这种状态下开的车。”
后面半句嘟囔我其实听到了。
一路上我只是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杜嘉也识趣地没有说话，直到下车。
“你有钥匙，你先上去，我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还没等我回应，杜嘉就溜进了附近的一个便利店，不见了踪影。
我独自一个人上楼，打开了房门。客厅里开着一盏蜜黄色的落地灯，屋内隐约有一股饭菜香味，由此推断杜嘉的晚饭是自己在家里做的。我有些扭捏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等待杜嘉回来。
约莫过了20分钟，耳边响起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杜嘉回来了。
“久等了久等了，我买了点下酒的零食，今晚你陪我喝点！”
为什么我觉得今晚酗酒的人应该是我呢？
几样小零食被杜嘉整齐地摆在盘子里，然后端到客厅的茶几上。像他这种人高马大的男人做这种事情总觉得滑稽。随后，他又从冰箱里拿出了半打啤酒，随手拆掉一瓶扔给了我。
“今天你什么都不用管，陪我喝酒就行了，就跟咱们上大学那会儿一样！”
“干杯！”
我乐得杜嘉并不八卦，也正好让我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儿，直到我喝到有些晕，零食盘子里的零食也被混成了一团糟，手边随便拿起来都是空瓶子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可能醉了，甚至还可能耍了酒疯……
礼貌的杜嘉并没有在以后提及那天晚上我出糗的细节，而我只记得杜嘉扶我到卧室的时候传递到我身体里的是怎样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应。以及他放我在床上，脸几乎要贴到我的脸时，我感受到的他急促而又充满野性的呼吸。
“杜嘉，我分手了！”
“没关系，还有我呢！”
“你喜欢我吗？”
“嗯！”
“啊，你干什么？”
“让我来……帮你……嗯……唔……变大了呢……”
“不要……不要……啊……”
“啊！”
我挣扎着从梦里醒来，惊得我出了一身汗，虽然我是合衣而睡，但我尴尬地发现我的内裤已经报废了。更令我尴尬地是，杜嘉正靠在床头，仿佛在欣赏着我从梦中醒来的戏码。
“嘿！你怎么了？怎么出那么多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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