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 第三章

我没有翅膀不能飞到天上

我也没有勇气钻到地下

人间的路  只能用自己的脚踏出去

要踏在不断下落的冰雪里

要踏在灼人灵魂的烈火中

还要撑着笑行走在握着尖刀的人群里

孝熠跑遍了周围的幼儿园却没有一个肯收他弟弟的，年龄小是其中一个原因，常常攻击小朋友才是主因。

他克制自己，压抑自己，甚至伤害自己，用刀在自己腿上胳膊上划出道道血痕，提醒自己痛苦是什么，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弟弟是无辜的，他也是受害者，但总是一遍遍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痛苦不断地积蓄直至像火山爆发，他就又揍了他。

每次冷静下来他都抱着弟弟哭，弟弟也抱着他哭。

“弟弟，我爱你，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哥哥，我不恨你，你就是太难受了，都是我不好，哥哥不哭…”

他紧紧地抱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孩子，似乎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只是问题一直没有解决，他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揍他，然后又后悔。

弟弟孝煜对于他的道歉从敷衍到冷淡到一言不发到冷眼睥睨，他知道他失掉了弟弟的信任。

时间对于他们来说过得太慢，因为太痛苦，也很快，因为孝煜转眼已是一个到他肩头的十三岁少年。

十年了啊！

孝煜学习很出色尤其是数学，甚至得了全省奥林匹克竞赛的第一名，一路过关斩将夺回来一张金灿灿的奖状，他根本就没告诉他，还把奖状撕的粉碎，败絮一样扔了自己一屋子。

等他知道你时问弟弟：“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孝煜从床上跳下来，恼怒地低吼：“重要吗？就算重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有什么资格知道？！”说完就将他推搡出去，重重地关上房门。

兄弟两个人都靠着门无力地瘫坐下来，隔着一扇门，流着各自的眼泪。孝煜边哭边把被撕碎的奖状捡起来，一夜没睡，把奖状又拼了回去。

他看着手里伤痕累累的奖状，想着哥哥看了会不会夸奖他，会不会对他说我的弟弟最出色了，可是他又害怕得到的是嘲讽拒绝和冰冷，看了半天最后还是随便一卷扔进了抽屉里。

推门，门却没推动，及至门打开，站在门口是同样一夜没睡的哥哥。他想要拥抱这个把他养大的男人却又恨他，所以就冷冷地看着他走过他身边，像一座移动的发着寒气的冰山。

“孝煜，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我知道你在偷偷地练格斗，也知道你想杀死我”，他垂下头继续说

“如果我死了，你会快乐，那就让我死吧。”

谁料，听到这话孝煜闪电般转过身来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身上，他红着眼睛剧烈地喘息着：“王孝熠，少给我来这套，从记事起你就跟我演这样的戏，十年了，你要改早都改了，你拿我当傻子吗，你要死要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你打了我多少次你记得吗？你看到我房间的墙了吗，我挨次打我就画个圆，现在整面墙都要画满了，我打人你打我，我被人打，你打我，我不学习你打我，我学习你打我，我不做家务你打我，我做你还打我，我什么事都告诉你你打我，我不告诉你你还打我，你不是立志不要做父亲那样的人吗？可你和他有什么区别！”他瞪着他的哥哥，眼睛似乎要滴出血来。

“你活得艰难，我就轻松吗？你说你在刀尖上行走，我又何尝不是？！”

“我知道我的母亲活活害死了你的母亲，又间接害死了你的父亲，可是我呢？我没有啊，从我知道母亲做的一切，我就想赎罪，至少让你不那么难过，可是我也有心哪，我也很痛苦啊，我的心与你的心我的身体和你的身体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你至于恨我到这地步吗？哥哥，我是无辜的啊！”他的嗓子喊到嘶哑，眼神复杂地望着他的哥哥。

“我也不想打你的你知道吗？”孝熠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满身的伤痕让孝煜瞪大了眼睛，

“每次我控制不住自己想打你的时候我就打自己，打自己，我想我体会了痛苦就能理解你就能不伤害你，结果就算我经历了痛苦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没有自由，你也没有。”

到底谁拥有自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