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命运之手
当救护车极速开进娄底中心医院时,她远远就看见医院大厅门口处早已立着一位着白大褂的男医生在等候了。车一停,她和她的朋友打开门,年轻的男医生便走过来接应她们,把病人从车上抬下来,直接送进了一楼的CT室做头部检查。
拍完片子,她们推着爹尾随着医生乘电梯到了B栋六楼的神经科。爹被安排住进了与护士站门对门的重症监护室26床,由朋友陪同着。她一边忙着给送他们来的救护车司机转钱付款,一边跑一楼交费办入院手续,拿拍照的报告单给医生,到护士站交押金再领取父亲的病号服及热水瓶及回答护士小姐们温柔的相关询问事宜。她像一阵风一样旋着,飘着。最后坐到了医生办公室里。
那位接应他们的年轻男医生姓周,父亲未来的治疗将由他负责。例行公事,每一个病人入院,在其神志不清并不能自述病因的情况下,一般有关于病人的所有情况将由病人家属来向医生做一个客观性的回答。
周医生问完所有需要了解的有关于她父亲的情况并在电脑上作了记录后,便开始跟她分析她父亲的病情和诊断结果。
“病人是摔伤导致重型颅脑外伤,右侧额颞顶硬膜外血肿,蛛网膜下腔出血,左侧肢体偏瘫、、、、必须马上手术!不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说完,他拿出一大叠资料出来,并耐心地把手术中及手术后会出现的一系列风险一一向她说明,最后,分别把一张张纸摊在她的面前,让她签字。
她像一个梦游者一样,一任命运之手推着向前走。她的眼睛只是大至在纸上扫了一眼,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完全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一切还有商量吗?她又跟谁商量去?给弟妹们打电话吗?爹已命在旦夕,只怕电话还没打完,爹就早已一命呜呼了!爹的命就握在她的手里,还有她手里的那支笔下。
“这是手术中根据病人病情必须要用到的一些进口材料及药品,你也要签 一下。”周医生递上最后一张纸给她时很慎重地解释道。
手术中及手术后所有的风险她都飞笔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意味着一切后果都将由她一个人来承担和负责。
“这一张可以不签吗?”她问。
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其实她分明知道,父亲是跨省住院,对于所买的农村医疗保险报销的比例是非常低的。根据常识,进口的一切材料和药品均不在报销的范围之内,必须是患者自费的。而按医生所述父亲的病情来看,她隐约知道所需要的医药费用将是一笔无法估算的数字。
“必须要签的,一张不签,我们都将不能给病人做手术。”医生的回答坚决而肯定。
“签吧!!”
我对她大声地喊道。
她看了我一眼,一声不吭,埋下头,一咬牙,看也没有看那张纸,狠狠地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她的大名。
一切程序走完了,医生叫她回病房,病人马上手术。
“爹!没事啊!我在外面等您啊!、、、、、、”她冲着快要闭合的手术室大门喊着。
啊!如一阵春雷震撼了世界,山崩地裂!
我突然惊醒过来。呆若木鸡地立在手术室的大门外。
那个被一群白衣大褂推向密不透风的手术室的老人是我的父亲啊!
她消失了!
什么东西堵在了我的嗓子眼里。这次爹没有应我。泪水哗然而下。
“别难过了!已经发生了、、、、、、你还没吃晚饭呢?我去给你买点吃的。”身边的女友小汪安慰着我,并朝电梯处走去。
时间正好是晚上22:30分。
紧绷而麻木的神经让我的意识没能传达自己身体里的一切活动。向来特别挑剔的胃那天也格外仁慈开恩,大有放我一马的意思。就连天天折磨我不得安宁的那些身上的疼痛也退避三尺,变得相安无事了。前天自己刚从医院开回的十付中药也无用武之地了。但这些对我都不重要了。
但是,一切都证明,我不是在梦里,更不是什么电视剧情在大脑里的回放。我的爹爹真的生死末卜,命在旦夕啊!
窗子外面的世界灯火通明,这是在娄底中心医院,我确定了。
我一屁股坐在手术外的凳子上,对面坐着三个年纪不一样的男人。中等身材胖乎乎的中年男子五十开外,两鬓斑白。他的左手边那个十七八岁的白皙小伙子也许是他的儿子,正埋头专心致志地打着手里的游戏。一个单瘦个头,小鼻子小眼睛,脸像抹了煤灰似的年轻男子大约三十上下的样子,他坐在中年男子的右手边上。他们估计是一家子,正在等待手术里的什么亲人出来。他们似乎都很安静,两个年长的偶尔也用家乡话低咕着什么,听口音应该是新化那边的。
我呆呆地扫了他们一眼。突然,我的手机像炸弹一样地响了起来。
“怎么样?老头子。、、、、、如果你不上城里的话,也许就不会出这个事了。、、、、、我明天也回来吧,后天会到。不要把老婆也弄没了、、、、、”丈夫在电话那边假设着。我第一次打电话告诉他时,他也是这样说的。
“是啊!可是没有如果啊!这样的假设能成立,姑奶奶我宁愿摔的是我自己啊!、、、、好了。我不想再说了。都是我的错、、、、、、、”我住了口,不想再做任何的答辩。他后面倒是说了两句暖心话,我怎能跟他计较呢?
挂了。
接着,妹妹和侄女侄儿的电话打进来。
“姐,我给你又打了六千,你查收一下、、、、、、、”妹妹说。她这一晚已经给我打过好多电话了。
“阿婶,你别太担心了啊!外公会没事的,你自己的身体也不好,别累垮了、、、、、”侄女心疼地一再反复叮嘱我。
“婶,这个节骨眼,一,你自己要保重自己,二,经济上有需要就跟我开口,我也是你的崽,别客气啊、、、、、”正在他乡学手艺未满二十的攀达给我打气着。
“好。你先带爹去手术,明天,我和小弟就赶来。”这是大弟给我的简短答复。后来,他再也没有给我一个电话。但是,我还是觉得心里踏实多了。
我终究相信,血永远浓过水。无论这些年里,大弟对我和父亲有什么样根深蒂固的成见和积怨,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抛弃爹爹的呀。我打心里感激他。因为,爹在一进院时就有气无力地一再问我,两个弟弟会不会来。爹其实心里从来都把他的儿子放在心坎第一位呢。虽然,偶尔他也会念叨着对大弟的不满,但大弟从小一直是父亲最宠爱的孩子。天不随人愿,不知怎么的,后来,大弟结婚了,父子却有了隔阂和矛盾。试问,天下不都是凡夫俗子吗?有谁人生在世与自己的亲人没有一个磕磕碰碰的,红过脸,吵两下,争个嘴的呢?
一句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这经没念完,你还得呆在这个世上,哪也去不了。
“来!随便吃点吧!我跑了一大圈,也没找到饭店。”小汪来了,递给我一袋面包和一瓶矿泉水。
“谢谢啊!辛苦你了。这次多亏你陪我来,不然我一个人还不得、、、、、、”我这个时候才想起要对她说声感谢的话。
当时,我没有想到我的同学,更不记得同学的妹妹。可我却第一时间给小汪打电话了,而我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她是江西人,之前在我们村上办了个加工厂。而我当时身体不好又闲着,她忙不过来叫我帮她赶货,于是便跑她那里打了些日子的“酱油”,挣了点零花钱。之后,大家脾性相投,都是大大咧咧极简单而豪爽的人,一来二往便结下了情缘。
她一接电话得知我父亲要做开颅手术。二话不说,正在上班的她马上跟老板请假,帮我借钱,后来得知我已弄到钱,又忙着风风火火赶到医院并陪我和父亲上了救护车一路到了娄底医院。
她在我身边坐下来,神情有些疲倦。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快十二点了。我忙催她到父亲的那个病房里去休息下,可她却说,医院的味她闻不来,就在这里陪我等着老爷子出来吧。
我心里暖暖的。
任何一种等待都是漫长而乏味的!而这种生死攸关的等待就更别提有多折磨人了。里面的病人交给了医生,而外面守候等待的家属则听候命运和时间的判决与发落。
未来是什么?
我不敢想像。
我和朋友开始聊天,针对父亲的事情将会出现的种种情况进行一个预先的估算和分析,让我做好一些思想准备。我丈夫及所有亲人会对我照顾老爹不周而引发的争议和埋怨,甚至指责。还有高昂的医疗费用开支等等、、、、、、
是啊!我怎么可以大老远千里迢迢地从贵州把父亲接到自己家里来遇此劫难呢??开颅手术的成功率和术后成活率是很小的啊!何况爹已经年近古稀呢!上帝真会开玩笑!我的初衷全被上帝玩于股掌之中,我和爹都成了上帝的提线木偶啦!原来,人的意志是多么的不自由啊!。。。。。。。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蓝色大褂,戴着口罩的秃顶医生喊着一个患者的名字,手里拿着一袋似乎凝结了的深红色的血。坐在我们对面的三个男人马上弹起来奔向他,听得医生与他们说着什么。
尔后,随着车轮及一阵脚步声响起,一群身着蓝色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推着一辆推床缓缓出来了。床上躺着一位被剃光了头发的中年女人,她光溜溜的头顶中央插着一条长二十来公分充满着鲜血的小管子。三个男人一涌而上,帮着护士推着走进了电梯里。
手术室的大门又关上了,我们依然静静地坐在原地等候着,四周又安静下来。
时间已经是6月22日的午夜时分了。而我全然没有一点睡意和疲乏,按侄子远儿的说法就是打了“鸡血”啦。这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精神抖擞啊!
时间一点点在流逝,我和朋友开始讲起各自很多的陈年往事。穿过记忆的长廊,一幅幅画卷,一处处风景,一声声笑语,一张张故人的脸全都向我们飘来。我们像一个拾荒者,正贪得无厌地在脑海里重温着时光留在记忆里的那点人生最初的美好与无忧的快乐。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这生死较量的时候,那些有关童年的无忧无虑的快乐回忆总能抵过医生给病人注射的麻醉剂吧?而那时,我居然没有想到要向佛主或者上帝祈祷。我把他们也忘到九宵云外去了。我总算没有成为一个地道的“临时抱佛脚”的信徒、、、、、、
“石能昌的家属!”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那个之前看见过的秃顶的蓝大褂手里同样拿着一袋满满的鲜血站在门内朝我们喊着。
我跳起来。急促地应着:“我是!”
“手术很成功,中途输了两次血。老人意志力很坚强,不过,术后可能还有各种不可预见的术后并发症及感染、、、、、、、人马上就出来,你们家属配合医生和护士做好照顾病人的相关事务、、、、、、”他气喘吁吁地对我说着,神情疲惫。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往下流,他的蓝大褂领子处全沾湿了。他从昨晚到今天凌晨连续做了三场开颅手术,父亲是最后一个。
时间正好是夜里3:30分。
三、 重症监护室里的故事
护士站的对门就是神经外科的重症监护室,空间是一般病房的两倍,里面分别摆放着六张床。26号床在一进门的左手边上,被一层层白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爹正平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一条二十公分长的管子从爹的头顶直插到脑袋里,管子另一端则连着一个塑料袋。床头的墙上挂着一台心电监护仪,上面不停地闪跳着一些有关于父亲生命迹象的不同颜色的数字和波形,还不停“滴滴”叫着。爹的一对手腕都用蓝色的布条捆着分别绑在床沿边的护栏上。几个年轻漂亮的护士小姐帮着我把爹安排好后,就开始进行一系列的检查、给父亲打点滴、输血,并耐心地给我说了好多相关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
二十四小时不能离人,病人最少要六个小时后才能喝水,进食需要等医生的吩咐,病人暂时不能随意翻身挪动,更不能下床,引流管子里流到塑料袋的淤血满了要及时打开倒掉,并且随时都要注意管子不能拔出来,个人保管好自己的贵重财物,床头柜上的东西要摆放整齐,讲究病房卫生,不大声喧哗,一床一陪护,病人药水打完或者有什么情况要随时按铃找护士和医生等等。
忙完这一切,天已经亮了。爹也安置好了。
“爹!疼吗?”我坐在床边问父亲。
“一点点。”爹爹回答得很清晰。比手术之前看起来,爹似乎意识神志清醒了很多。我心里感到少许的安慰。爹好多了。
“唉呀!想不到我怎么会得这样的病啊 ?、、、、、、你两个弟弟来了吗?、、、、、哦!你打电话叫庆林拿我的存折去取那七千块钱出来、、、、、、、”爹又对我说。
“弟弟他们明天就来,您别急啊。、、、、、您这是小病,您又买了医疗保险的,几千块钱就可以搞定了。不用弟弟他们带钱来,我有啊!你女儿有钱呢!、、、、、、、、”我冲爹轻松地笑着说,就像平时我跟他顽皮的样子。
爹并不知道他自己怎么了。他以为是病了。平时,他哪不舒服,叫他去开个药,他都怕花了我们的钱。而两个弟弟去年才建了房子,还欠着帐呢。我的心跟明镜似的。
他听我这么一说,似乎也很放心了。
朋友吃过早餐后就回双峰了,因为她还要赶回去上晚班。
“26号床欠费了,需要马上去交钱才能用药。”一大群医生围着爹的床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有关我父亲的病情及治疗方案的专业术语后,一位白衣大褂的护士小姐拿着一张清单喊着。
我应声而起,接过她手上的单子,走到门口处,一张大约宽五公分,打开来约五十公分长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打印着一些中文和数字:
、、、、、、、、、
螺旋CT平扫----增加部位 每部位 121.5 4 486
全身麻醉 2小时 780.0 1 780.00
、、、、、、、
生物止血流体膜 袋 1013.25 1 1013.25
生物膜 片 7000 1 7000.00
颅内血管重建术 次 5200 0.5 2600.00
颅内血肿清除术 次 2340 0.5 1170.00
颅内修补术 次 1950 0.5 975.00
、、、、、、、、、
看了几个大数目,没有耐心和时间再细看,直接就往最后总计处一看,我傻眼了。
6月21日清单总额:40360.00.
我已欠医院30360.00元。
“红云啊!”爹叫我了。
我收起纸条子,走到床前问他什么事,是不是疼得厉害。他告诉我,他要上厕所小便。我跟他解释,他不能起来,医生已经给他插了导尿管的,不用上厕所了。
说完,我又走到大门口能看得到父亲的地方,我开始打电话。可电话还没打完,爹又叫我了。还是为了上厕所的事。他脸上很痛苦难过的样子。我赶忙去看尿袋子,没有什么尿液呀。我找来护士,看了一下,不行,说可能是导尿管没有插好或者堵住了。再找来医生,医生看过又重新插过。一会又嚷着要喝水,一会又吵着上厕所。
结果,父亲既尿不出来,也不能喝水。他万分痛苦地在床上挣扎着,几次强行要起来,都被我按了下去,又好言好语哄着他坚持坚持还过几个小时就可以喝水了。
“爹,你要听话啊!你头上做了手术的,不能动,一动就会又裂开,到时又要动手术、、、、、您还记得我们养的鹅吗?还有大姐啊、、、、、”我开始分散他的注意力,不断跟他讲着我们在家里的一些事情。
可是我的办法还是不行,父亲还是无法忍受尿不出来的痛苦折磨,神情变得狂躁不安起来。我心急如焚,最后向医生建议把导尿管取了,我自己亲手用尿壶来给爹接尿。这样,父亲才终于稍稍平静下来。
“爹,您别乱动啊!我找医生有点事,马上就来。你要听话啊!”给他接完尿后,我又哄爹说道。
我在走廊处打电话筹钱,再到医生那求通融,最后把手上的钱(侄女侄儿处借的1万块,妹妹给我打的1万块,我自己卡上的5千多)全部交到一楼的收费处。
夏天长长的白昼很快就过去了。爹几乎没有合眼,他一直醒着,就像他的意识一样。直到晚上,他还是一样的醒着。我盯着他,一刻不离,一眼不合。
直到晚上九点多钟,送进来一个被车撞成重伤的中年男子,我才开始注意到这个病房里与父亲不相干的一切来。
爹旁边的27号床位是空的,28号床位则躺着一位开颅手术患者,是个中年妇女。由她肥胖的矮个子光头老公和娇小玲珑的女儿照顾着。光头是个粗人,大嗓门,很随和。我和爹一住进来,他就跟我打过招呼了。他的女儿却显得很内向,说话声音很温柔,你若不细听都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他们一家来了两天了,母亲是因为高血压导致血管破裂做的手术。
而昨晚坐在我对面的三个男人正好就在一进门的右手边的29号床沿边上照看着他们的病人。刚好与我们面对面。那个躺在床上不断呻吟着的中年妇女跟28号床一样,也是因为高血压导致血管破裂做的手术。
最奇怪的是紧挨着28号床的31号床上躺着的病人。他是一个高大而威猛的男人,把整个床都占下了,应该有1.8的个头,身材魁梧,眉目清香,白皙的国字型左脸上有块不小的伤疤。他手脚都被用布条捆绑在床沿的护栏杆上。也是整天睁着一双大眼睛不休不眠,还一个劲地在床上不安分地乱动。但又没有发出一句声响来。有一个身着护工服的四五十岁的女人看护着他,给他端屎接尿。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住在这里的。
这会儿,一群人七手八脚随同几个护士和医生从外面抬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安置在右侧最里面靠洗手间的30号病床上。闹哄哄的,整个病房炸开了锅。医生马不停蹄给病人做检查 ,护士则给病人上呼吸机。只见那个直挺挺躺在床上的男人像个死人一样,任凭别人的摆弄,只有偶尔传来一声微弱的“哼哼”声,才让人感觉到他还活着。十来个男女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估计是家属。
“那么大的雨呀!。。。。。。。夫妻俩就阴阳两隔了。。。。。。。”一个女人泪眼婆娑地低声念叨着。
不一会,又进来两个穿着警服的人,然后家属和医生都跟着两个交警走到外面,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剩下三四个护士还在30号病床边上忙碌着。
哦!
此时,我才注意到,外面的夜空正下着滂沱大雨。病房里白昼不分,时时刻刻都在电灯的白光中交替着流逝。
我还来不及弄明白30号床为什么进来的,护士突然告诉我,爹爹开始发低烧了。
于是,新的一轮“战斗”开始了。。。。。。。
我不停的给爹爹敷毛巾,擦身子,物理降温。爹爹似乎麻药醒了,裹在头上的白纱布被鲜血浸湿,头顶上那条血红的引流管正在不停地往另一端处的塑料袋里滴血。
父亲挣扎着,一会想要起身,一会儿想要翻身,一会儿想伸手去挠他的头,一会说要上厕所,一会喊口干喝水,一会儿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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