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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记忆》8:“口袋”,装满辛劳和希望

《乡村记忆》8:“口袋”,装满辛劳和希望

作者: 楚风乡韵 | 来源:发表于2017-04-07 15:03 被阅读35次

    我今天要写的“口袋”,不是人们衣服上装东西的“兜”,也不是军人背在身上的干粮袋,而是家乡装运粮食的一种长条布袋。

    家乡的“口袋”,约一米五长,直径一尺或一尺二寸,一般是棉花纺制的粗布做成,可装一百来斤粮食,每家每户有一条或两条。因为一般的农家都是用半人高的木制“黄桶“或一屉屉的四方格仓贮粮,用条形口袋可轻松“上仓”。

    大集体时代的夏秋收获时节,社员们要将生产队道场(禾场,生产队集中打粮食的地方)里刚打出或是晾晒的小麦、黄豆、稻谷等粮食搬进“农作屋”(仓库)贮存。当然,扛粮食的一般都是青壮年男子,女人们则用盛粮食的器具往口袋里灌。装满后,青壮男子则将装满粮食的柱形口袋弯成半月状,然后蹲下身子猛一用力,整条口袋就横担在肩上了。

    农人们扛着装满粮食的口袋,就像扛着一轮新月一般,叫着号子,步履矫健,跨过跳板,你追我赶,整个禾场弥漫着喜悦、荡漾着欢笑。因为,他们装满的是辛劳、肩扛的是希望。

    记得是一个夏天的傍晚,放晚学后,我来到道场,自恃还有一把力气的我对三叔说,让我扛一袋吧。三叔说好啊,“秀才”也能扛粮食?大人们满是疑惑。我学着他们的样子,把口袋“跺”实成柱形,然后弯成半月状,蹲下身子,试了几次,口袋就是上不了肩。后来,还是三叔怕我扭伤了腰,帮我将整条口袋上了肩。而我则是一只胳膊支在腰间,颤颤巍巍,走上跳板,亦步亦趋,将一口袋小麦倒入了仓中。原来,扛袋上仓不仅是力气活,还是技术活,弄不好就会“扭腰”或拉伤胳膊。

    记忆深处与口袋有关联的还有两件事,一直在脑海里时隐时现、挥之不走。一件是婆婆(祖母)送公粮的事;另一件是社员“私分”小麦的事。

    每到夏日,吃过晚饭后,婆婆就坐在庭院里,轻摇蒲扇驱赶蚊虫,给我们讲一些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其中讲得较多的是她送公粮的事。

    据父亲讲,爹爹曾经做过小生意,但大多是赔钱。有一次从家乡贩了一担约五十斤重的香油,辛辛苦苦挑到邻城——应城去卖,应该说还是赚了一点钱的,但回来时却只剩下了一条扁担。据说是晚上在客栈住宿时,闲着没事,与人打“戳豁子”(一种纸牌)被人捉了“笼子”,硬生生将一担香油的本利输了。回来后,婆婆和爹爹大吵了一架,因为那担香油还是找油坊赊的。我没有对爹爹不敬的意思,不过自此以后,爹爹就不再参与“带彩”的娱乐了。

    为了偿还欠下的香油款和一家人的生计,一双“小脚”的婆婆充当了“女汉子”的角色,争取到了一个送公粮的差事。这个差事除有工钱外,还管中餐,这对于一个生活困难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一分“利好”。于是,婆婆每天天不亮就和其他送粮的人,赶着背驮两条装满或小麦、或黄豆、或大米口袋的骡马赶往五十里开外的邻镇——“长寿店子”粮站。上下口袋时,有时有人帮忙,大多时候是婆婆一人装卸。驮运队中餐时,婆婆将本来就发得不多的馒头、饼子之类的干粮也会省下一部分,晚上带回家给儿女们充饥。

    就这样,披星戴月的送粮差事一直做了一个多月。我一直在想,婆婆的一双小脚“日行百里”,是什么在支撑着她?可能就是伟大的母爱吧!

    记得是我八岁那年吧,婆婆、父母、还有弟弟妹妹们已经是一大家子人了,可谓是家大口阔,生产队分的粮食一直不够吃。其实,当时所有家庭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

    一个夏天的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只听得大门“吱”的响了一下,就进来了两个人,一个人扛着袋子,什么也没有说放下口袋就走了。母亲赶紧起床,将那两人留下的半口袋小麦倒进了一口平时装粮食的敞口缸里。对于各生产小队一些年纪较大、胆子也大的人合计后给每家“私分”一点粮食,当时的大小队干部也是心知肚明。因为,他们看到自己的社员辛辛苦苦打下的粮食调往了别处,而自己却吃不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麻袋取代了“口袋”,再后来,装化肥的“蛇皮袋子”又取代了麻袋……目前,在农家已经看不到那种装满粮食后呈柱形、弯月形的棉布口袋了,但那些粗布“口袋”却曾装满乡亲们的勤劳、智慧和希望,成为那个时代的人们抹不掉、挥不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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