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与月落之间,就是一生。此后便只有黑暗。
——伊夫林·沃
翻拍《故园风雨后》并不是一件明智之举,历史以来,几乎没有多少电影能够完美还原文学巨作。
多数影评家和文学评论家会以“不够细腻,不够全面,不够精良”来批判那些以“文学作品”改编而成的电影;
能够幸免于此的影片并不多,像《英国病人》《赎罪》《洛丽塔》这般高度还原且保留原著特质的影片几乎都需要一个敏锐的导演进行篇章解构。
《英国病人》改编自翁达杰的同名小说 《赎罪》改编自麦克尤恩同名小说 《洛丽塔》改编自纳博科夫同名小说所以当我们看到HBO和BBC联合重拍《故园风雨后》剧集的消息传出时,有一半欣喜的原因是因为新闻所传出的卡司阵容令人期待不已;
安德鲁·加菲尔德、乔·阿尔文、鲁尼·玛拉、拉尔夫·费因斯、凯特·布兰切特,仅仅是这几位主演便能吸引文艺圈和电影圈一大票粉丝前去捧场。
但这只是传闻,还未确定演员阵容,且我们时常担忧越多大牌堆积的影片越容易糊。
但是我们忽略了这次翻拍仍然是以剧集的方式制作,也忽略了此次导演将是由卢卡·瓜达尼诺担任。
这也将意味着我们可能会看到一部区别于前作,制作更为精致,视角更为丰富的《故园风雨后》。
来自意大利的瓜导是否能够拍出英式情调?那如果是瓜导将执导《故园风雨后》,我本人是没有任何顾虑的,但《故园风雨后》并不好还原成影像这倒是实话;
伊夫林·沃笔触的柔软和哀愁很难通过画面呈现,而英国历史背景和宗教信仰的构架又极度考验导演的叙事能力。
卢卡·瓜达尼诺1981年,英国Granada电视公司曾出品过11集的《故园风雨后》,这一版本也是迄今为止公认为最好的版本,由铁叔杰瑞米·艾恩斯主演,引起了多数书迷和影迷的共鸣和极大好评反馈。
1981年版《故园风雨后》而时隔二十多年后,由全英国演员班底打造了电影版《故园风雨后》,评价却褒贬不一,大多数人认为电影很片面的截取了“同性”内容作为商业卖点,并没有把伊夫林笔下的人物矛盾和历史背景全面的刻画出来。
的确,400多页的长篇小说只靠两个小时的画面叙述非常仓促而凌乱,也很难深刻地反映出伊夫林·沃的主题思想,即他的自传色彩、宗教内容以及讽刺成份。
所以我们在电影版本中看到的内容大都围绕在男女情爱上展开,以直白式的宗教信仰探讨作为辅助,帮助角色走入历史的进程,两次世界大战的结束与开始形成头尾相连的历史背景。
论完成度来说,它的确不够细腻,不够全面,也不够深刻;
但论惊喜度来说,它也的确拥有,譬如人物的塑造以及角色的表演,还有电影中服化道的精良和独有的英伦风情都颇为养眼。
只是导演在改编的过程中把男欢女爱作为侧重点,明显会让本片的深刻主题大打折扣。
熟悉原著小说或者看过81年剧集版的人都知道,宗教信仰是影响角色命运走向的重大因素,而以“白庄”和“威尼斯”为背景的历史风情作为主角发生情愫和情变的重要地点也深刻描述在其中。
电影版《故园风雨后》在缩减了很多细节描述后,也对三位主角的聚散离合进行了缩减,故而我们看到“白宫”和“威尼斯”,甚至是“牛津大学”的时间也大幅度缩减。
原著多少带有个人传记色彩,而电影版也遵循了原著所采用的第一视角,用“查尔斯·赖德上尉”第一叙述口吻带我们进入到他的年少时期,即牛津大学生活片段。
20年代的牛津大学,学生饮酒成性,游荡在大学各个角落,大学间的阶级差异明显,从着装和谈吐便能一目了然。
查尔斯从小母亲离世,和父亲关系若即若离,家庭并没有名望,活脱脱一名中产阶级青年。
而进入到牛津大学,全凭自己的绘画能力和梦想而闯荡,在无意中结识了塞巴斯蒂安,他的父亲是侯爵身份,家族名声颇响。
就这样,两人成为了好友,塞巴斯蒂安虽然过着较为放荡不羁的生活,但他为人纤细敏感,对查尔斯的艺术天赋也颇为欣赏。
而当塞巴斯蒂安邀请查尔斯参观家族庄园“白庄”时,一切的一切,都开始发生命运的转折。
乍一看,我们在电影中看到的塞巴斯蒂安和查尔斯有难忘的“同性情愫”,接着这份感情被导演放大,让观众看到他们所想看的同性情谊。
也就是塞巴斯蒂安记忆中那个永远美好的夏日,有永远的那个人,有永远成熟的果实,也有永远的美酒作伴。
这是电影所急速切入的一个点,中产青年结识名门浪子,一人心怀爱意,一人却只当友情,而塞巴斯蒂安妹妹茱莉亚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平衡,他们忠诚的天主教徒母亲彻底搅乱了他们的生活。
其实说到底这就是一个贵族的爱恨情仇,可恰恰是小说中被质疑的至高无上的信仰让故事上升到了另一种高度,转而变成一种令人心碎的“枷锁与自由”。
电影在其中有体现吗?
有,在短篇幅的介绍完人物关系后,迅速以“宗教信仰”为主要目的,迫使塞巴斯蒂安和整个家族分离,这也是在他知晓自己心仪之人其实爱着他妹妹后,迅速转入到人生下一个阶段——流亡。
塞巴斯蒂安不仅仅是小说的灵魂人物,更是电影穿针引线的人物,可以说刻画好了塞巴斯蒂安,电影已经成功了三分之一,所幸的是我们在电影中看到本·卫肖的表演之后,有很强烈的同情和共鸣意识。
借助塞巴斯蒂安的视角来批判英国贵族家庭作风的刻板,也批判宗教思想根深蒂固的枷锁,更批判人类在欲望和信仰面前的虚无和冷漠。
电影版本在前半段对所有综合性的展现都是极为流畅的,利用快速剪辑手法和迷人的庄园风景带我们寻梦一场;
浮梦半生,命运只零半落,塞巴斯蒂安流亡至摩洛哥,因为酗酒、不可得的爱以及家族宗教阴影了此残生;
妹妹茱莉亚本有机会和查尔斯远走高飞,却仍然因为信仰的不移而选择终身不再嫁;
查尔斯呢?
他浮荡在战火中央,再度回到白庄时,已心如止水,仿佛记得他年少时有一个叫塞巴斯蒂安的朋友,他们在这里浪漫无拘,无忧无虑;他爱上一个叫茱莉亚的女孩儿,只因门庭背景的悬殊,信仰的不同而各自分飞。
三个主角的命运像是一个年代的缩影,查尔斯本是一个无神论者,却要和宗教家族纠葛在一起,这是故事的矛盾性,也是作者在历史年轮中抹不去的沉痛记忆。
《故园风雨后》看似是一场三人游戏,其实胶着着命运的无奈和对自由的向往。
在那重重枷锁的背后,却又隐藏着对美好年华的无限追忆,在观者看来,几乎令人沉醉。
而我所表达的也只是片面的视角,每个人都能在《故园风雨后》中看到不一样的解读,每个导演也有自己对《故园风雨后》的创造。
我仍相信瓜导独特的创造力,也相信文学和影像的力量会让我们再度走进那个故园梦中,盼着似是故人来,犹想怅然遥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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