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评：红楼梦人物214

品评：红楼梦人物214

第四十一回贾母令女伶奏乐，“当下刘老老听见这般音乐，且又有了酒，越发喜的手舞足蹈起来”。黛玉说她那是“牛舞”，看似取笑，实则深许之。别忘了“圣乐一奏，百兽率舞”恰是有文献记载的中国舞蹈艺术的最早起源。

最令人称奇道妙的要数凤姐和鸳鸯“捉弄”刘姥姥的那一段文字：“贾母这边说声‘请’，刘姥姥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第四十回）

接着放笔描写众人的笑态：“史湘云撑不住，一口茶都喷出来；林黛玉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哎哟；宝玉早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得搂着宝玉叫‘心肝’；王夫人笑得用手指着凤姐儿，只说不出话来；薛姨妈也撑不住，口里的茶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的茶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离了座位，拉着她奶母叫揉揉肠子。地下无一个不弯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着笑去的，也有忍着笑上来替他姊妹换衣裳的，独有凤姐鸳鸯撑着，还只管让刘姥姥。”

这是《红楼梦》的一组经典镜头，但看她“站起身来，高声说”，说完后“自己却鼓着腮帮子不语”。见此情景，觉得比第五十四回那两个才疏艺浅的说书女先儿有趣多矣。如此高超的喜剧天赋，岂是一般庸人能做得到的？

刘姥姥这一人物形象，还展示出人物独有的语言特色：她形容贾母的屋子道：“人人都说，‘大家子住大房’，昨儿见了老太太正房，配上大箱、大柜、大桌子、大床，果然威武。那柜子比我们一间房子还大，还高。”（第四十回）活话出贾母屋子的气派。

她又打趣那双沉甸甸的象牙镶金筷子道：“这叉巴子，比我们那里的铁掀还沉，那里拿的动他？”用庄稼人日常生活的农具来比配，收到奇特的喜剧效果。兴之所至，连一个鸽子蛋在她嘴里说出来也变得妙趣横生：“这里的鸡儿也俊，下的这蛋也小巧，怪俊的”，“一两银子，没听到响声就没了”。她赞叹大观园的美景和惜春的才气，也是趣味盎然。

重温经典，品读这两回，只觉刘姥姥妙语连珠，惹众人连连发笑。从她身上我们看到艺术并不神秘，而是就在生活中，真正生动有趣的艺术应该与生活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