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说变就变,突然就有隆隆雷声在山间沉闷地滚过,刚刚还艳阳高照,很快就如黄昏薄暮。
杨支书正准备开口,一直正襟危坐的刘主任说话了,“书记,我先做个检讨。虽然我也是这一届才上任的,以前的事我也不怎么清楚,但是现在村里还存在这样的问题,我作为一名党员,也是这个村的主任,我的心里是很难过的。虽然我一天没白没黑地干,有时忙得饭都顾不上吃,但是没把大家带动起来,光靠我一个人也是不行的,这是我的责任。今天书记给我们指出来了,我们一定努力改正,把责任落到人头,把工作落到实处,保证不拖后腿,请书记放心!”
会议室里的人都望了望他,空气似乎更沉闷了几分。
杨支书等他说完,看刘书记没有说话的意思,才说:“书记,你说的好多问题确实存在,但有些情况还是有必要向你汇报一下。”
“宋桂芳是铁路工人家属,现在每月拿几百块抚恤金,所以按政策不能评贫困户。她本人长期在镇上租房子住,为她家老屋要不要改建的事,我曾多次打电话联系她本人和她儿子黄永贵,听到要自己出一部分钱,都不愿维修或者改建。”
“补充一句,她儿子黄永贵是抢劫坐过牢的,出来后这几年在外面混成了包工头,据说家里根本不缺钱。宋桂兰这次应该是临时回来的,估计是想向村里要政策新建房子。”
听到这些,秦月才想起两个细节,宋桂芳家堂屋门口竹兜中沙土有漩(沙上有漏斗漩,下有不知名沙虫,常见于人迹罕至的岩洞石砂中),地坝铲倒的杂草也还没晒干。或许真是刚回来,而非她自己所说的常年在家。
“黄万荣家子女在外都有房屋,也都挣得到钱,所以按政策没评上贫困户。我和高书记多次上门宣传政策,说政府可以按D级危房补助两万让他重建,他一家老小都因为需要自己出一部分钱而不愿意。这事我们和他本人当面交涉过,和他的儿女也都打过电话交流的。”
“这样的情况在我们村还有几家,没有政策我们村上也很难,该如何处置,还请镇上帮忙拿拿主意。”
刘书记阴沉着的脸色终于缓了缓,“这些情况你们之前怎么没向镇上汇报?文远啊,工作必须要做细致啊,现在还说啥子据说、应该、估计?你们究竟有没有做调查,有没有依据?”
“没得政策就不处置了?刘永富家你们想得到弄顶帐篷让他们搬出来住,因为他是贫困户你们就想得到办法,黄万荣是非贫困户你们就想不到办法了?”
“这件事情马虎不得啊,不管他们是什么情况,不是贫困户却被烂房子压死了,你们良心能安?群众又会怎么看?这个责任哪个承担得起,是你这个村支书还是我这个党委书记?就是县委书记也承担不起!一旦出了这样的事情,就是对我们党委政府脱贫工作的全盘否定!”
杨支书点头应诺,“我们下午就再去调查了解做工作,尽快想办法把他们几家的问题解决了。”
“我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最迟明天下午,我等你们拿结果出来。”
刘书记又看向坐在角落一直没说话的监委主任,“黄永斌,我们的贫困识别究竟精准不精准,有没有错评漏评的,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数?确定贫困户的程序有没有问题,群众意见有没有采纳?你这个监委主任有没有尽到责任?我希望你认真思考一下,抓紧查漏补缺,及时发现问题及时整改,莫等到疮都烂穿了你还看不到病!”
“该走的程序都走了,该公示的也公示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书记说了,我就再查查看。”黄永斌说。
“新来的同志不说,高书记,你来一年半了,有些情况还是该掌握了。今天的事按理不怪你,毕竟宋桂兰是临时回来的。我们工作队除了帮扶贫困户,还要发动群众、发展产业,但更重要的还是指导和监督村支两委班子。只有把班子带强了,政策才落得到实,事情才能办得好。不然你们一撤,村上就得回到老路上。”刘书记又转头对工作队几人语重心长一番。
高书记面有惭色,“工作队才来,还没上得到路。下来我们就好好研究研究,究竟该做些什么,怎么做,争取把好事办好,争取让组织放心。”
“刘军,你这个做主任的姿态是好,但光有姿态是不行的,更重要的是解决问题!有问题不怕,一起商量解决就是。就怕有问题藏着掩着,或者一有事情就推卸责任,那不是一个党员干部该有的担当!”刘书记又对着刘主任苦口婆心,“你们村上要支持工作队的工作,你们要搞清楚,他们不是来和你们抢班夺权的,是党委政府派来指导你们脱贫致富的!”
“放心嘛书记,对工作队的工作我们一向是支持的。我在这里表个态,请刘书记放心,你安排的事情,我们马上就落实,村上工作我们一定尽职尽责去完成!”刘主任挺直了身子说道。
“八月底工程项目要全面完工,九、十月份要准备迎接市上验收。时间紧任务重,天气又正炎热,大家一定要齐心协力,克服困难,真抓实干,确保各项任务圆满完成。拜托大家了!”刘书记起身向大家作揖。
大家都站了起来,杨支书说“书记放心,我们都会尽力的!”
一阵风起,尘灰碎叶漫天飞舞,接着山间响起轰轰的声音,雨终于来了。一股潮热的湿气带着尘土的腥味,向着室内扑来,一直压抑的气氛似乎也为之一松。
杨支书幽幽叹了口气,“这雨来得不是时候啊,但愿莫下久了,不然这工期可就真麻烦了!”几人才刚刚放松一点,却又都担心上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