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富的死,不过是让这寂静的小山村闹腾了几天,很快就再没一丝涟漪。
给刘永富家修的那栋搬迁房早已完工,连锅碗瓢盆也已搬了一些,可惜他终究没赶上。
立秋过后,天气愈发酷热难耐,天时也还没有明显缩短。在络绎不绝的检查队伍督促下,佛崖村干部群众也是干得热火朝天。
秦月每天五点左右醒来,工程队的车已经轰隆隆进村了。六点半吃早饭,然后到各个项目工地查看工程进度,成了每天的首要任务。
房屋主体建设已经全部完工,施工队又开始懈怠了。把人手撤到其他村工地的事,再次出现。很多房屋还没搭灶台,没有装修卫生间,或者没有硬化地坝,工人就全部撤走了,摆着一个烂摊子。
按理,建房的施工队都是与村民达成的协议,应该村民自己催促施工方。除了黄万福几家自己找人施工的,几乎所有村民,都把这个事当成了村里的事。他们不与施工方接触,有什么不合意的,只管找村里解决。有的甚至从来没到工地去看过,更别说给施工队烧水做饭。工作队明知不合理,却也没办法,指望他们自己,这房子得建到什么时候?
“黄老板,刘泰平家厨房厕所都没弄,怎么就停工了?”
“赶紧派人来,三天之内必须把他家里弄完善了!”
“不空?我管你空不空!工期就这么几天了,墙没粉刷顶也没吊,你自己看还要多长时间!到时没法验收,莫怪村里不给钱!”
“宋老板,我只问你好久来弄,黄永富家的房子你要拖到好久?”
“没人?我不管你那么多,明天不来村里就帮你请人弄!工钱加多少算多少,你自己去结!”
工作队每天都要打电话催促这些施工队,不催不行啊,八月底完工的目标定了,再不催肯定完不成。县里催镇上,镇里催村上,一层一层催下来,就只能是村上干部、工作队员上一线盯着老板抓进度了。
村道公路建设最麻烦,坡陡弯急路窄,工程车进来都得小心翼翼。遇到会车,有时可能折腾十几分钟。天晴还好,工人五点多就进场,一直干到晚上十一二点。可夏天雨多,一阵雨后,工程车就进不来,工人也只好干等着。
雨后路面没干透,老板就急着催开工,结果料车一进,水稳层就被辗碎了。为了赶时间,就在水稳层上再倒一层砂混料,可是也管不长,料车辗上几回,又得再倒一层。
检查时经常有工人说,“这样搞老板要亏啊!”
“修路应该利润不小吧,怎么会亏?”
“老板请的料车一天只能跑个三五趟,工钱都挣不出来!”
“一路到处填填补补,得浪费多少料,你说亏不亏?”
工作队管不了他们亏不亏,责任在肩,该催还得催。再不快点,一过八月中旬,工人就要回家收稻谷了,工期不知要延到什么时候去。
承建公路的李总也急,不止村里催,县上领导和交通局都给他们训过话。班组加到了三个,三个方向连日连夜开工。
看着看着,上面的公路就从一社到了二社、三社,右边又从六社爬上五社,左边则过了七社接近八社。大家心里既着急也期待,要不了多久,下社就可以开车去了。
修塘打井的施工队也轻松不了,好些个水塘、水井都不通路,只好人搬马驮。机械运不去,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施工,工期越发没有保证。而打井还时不时有争执发生,不仅延误施工,还得村里派人去协调处理。
村民不管家里有井没井,看到是免费的,都争着要打。所谓免费,不过是政府买单,原本有水用的村民,于情于理也都不该再打井造成浪费。村民有的明白事理,有的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有便宜不占是傻子。把施工队的车子拦了,不给他家打井就不放行。工作队过去劝说好半天,最后软硬兼施说要报警才算熄了火。矛盾虽压下去了,却并没有化解。
除了各个工程项目,工作队更多的时间都在填写各种报表。易地搬迁户、CD级危房的申报资料、佐证材料整理上报了好几次。贫困户的帮扶明白卡,更是跑了一趟又一趟也不明白。今天一种算法,明天又要求用另一种算法,谁能整得明白!每家资料都有二三十页,四十多家就得近千页,一旦要求填报又催得急,大家只好没白没黑地关在屋子里写写写。
办公室终于装上了空调,却成了二手烟生产车间。十几个人关一屋子,不停有人抽烟,老烟枪们熬夜不抽烟没法过啊。屋子里烟雾缭绕,几如仙境一般,如果不那么呛人的话。
督战队又来了几次,虽然发现了一些问题,却都是需要时间解决的问题,也是全县都存在的共性问题,所以倒也还没挨通报。
天气本就燥热,就算下雨也降不了温,只会更加潮湿闷热。工程车和机器却在片刻不停地轰鸣,整个佛崖村一片如火如荼的热闹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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