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故人来访。”
“哦,是哪位仙君竟来搭理我?”
“对方没报仙号,说是禀报‘穆青来访’殿下即知。”
“穆青,穆青……”斜倚在榻上的女子,提起手里握着的一坛酒,举至眼前,仔细盯着看了好半晌,猛的灌了一口,整了整青衫,换了个姿势,侧身躺在了塌上,呼吸渐渐平稳。
侍女退了出去,和上门,径直向山门行去。
“殿下,不见外客。仙君请回。”
“无妨”对面的男子嘴角扯开一个笑容,似是早已料到般,语气平静的答道。随后,广袖一挥,双手捧了一支白玉簪,躬身细声道“劳烦仙侍,将此物交于殿下。”
对面侍女不禁一怔,对这位向仙侍行礼的仙君不由得多撇了一眼,此人以赤红珊瑚珠束冠,仙服也是红丝织,金线绣,想来是个品级高的,轻轻接过那枚玉簪,还了礼,转身离去。行至山门,不禁又回身,瞧了一眼,那人临风而立,衣袂随风浮动,却似乎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
“殿下,那人托我带来一物。”
塌上的人早已端坐在琴案旁,信手拨弄着琴弦,闻言,抬眸,淡淡一笑,接过了侍女手中玉簪,拿到眼前,仔仔细细的盯着,好半晌才将它放到一边,弹起了一首曲子。
“殿下,这曲子悦耳,我还从未听殿下弹过呢。”
“谈过的,在很久之前。”
曲调,缓缓从指尖溢出,那些过往也一一铺在了孟青面前。快要被时间完全吞噬那段日子,那时候,她还不是殿下,只是一个叫做孟青的凡人。
“公子,公子,公子。”
“姑娘,生的真好看。”
“修道之人,穆青。”
“我娶她”
“——你不是想修道为仙,我知道你是被逼急了,你走吧。”
“——不是,我喜欢你,我要娶你,是真心。这支玉簪,是娉礼。”
“——玉簪为媒,你可要陪着我一生一世了,那修仙之道又如何。”
“——有你,我愿舍此次天劫,陪你一世。”
“这新郎怎么没来?那还用说,嫌弃她呗。这样的女人,要不是有救命的恩情在,谁理她啊。”
“新郎来了,新郎来了”
“阿青,这婚约还是取消了吧。”
记忆停驻在穆青扯下喜服,提剑而走的一幕,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所有声音都静了。孟青的心跳声显得孤寂又可怜。
那个人,说要娶她的人,给了她最大的希望和最深的绝望。
弦停音止。破碎的记忆还在招摇。
孟青语气忽冷,“走吧。”
山门的风好像更大了,侍女将一件锦袍披在孟青身上,孟青却拿了下来,“不必。”随即加快了脚步,不多时,便远远看到一红衣男子直挺挺的立在门前,好似雕塑一般。
看到两人走近,那男子亦上前一步语气更加温厚“殿,阿青,你肯见我了。”
孟青双手互搭,平举至胸前淡淡道“恭贺仙君。”不等对方回应,自然垂下,从袖子里取出那支玉簪,递到身前“贺故人终入仙途,贺故人得偿所愿。凡尘缘,凡世尽,恩怨皆清。”这句语气确实极冷。
那人讪讪接过玉簪,“也好,阿——,殿下,告辞。”那红衣男子随即转身离去。几步之处,一首曲子缓缓奏起。
孟青心道“三郎,当初你肯否决所有人,大庭广众之下喊出那句‘我娶你’可是,终究我还是败给了你的信仰。你不知道新婚那天,心一寸一寸凉下去的滋味,你不知道我跪在普济观前,三天三夜,那时,我多想你能回来啊。”
曲子勾住了红衣男子的脚步,他顿在一处,细细听着曲子,远远的复述着一个故事。
“我一心修道,那年途中遇到恶兽缠斗,伤重昏迷。阿青,是你救了我。那句‘姑娘,生的真好看’虽是无心之言,亦是真心夸赞。知晓你家中遭劫,父母俱失,受人嘲讽冷眼,那时,那句‘我娶你’确是真心。你说‘玉簪为媒,一生一世’我也是真记在心里。大婚那日,降天劫,我苦修这么多年,我舍不得这次机会,我终是负了你。”
弦音终止,红衣身影也早已消失不见。
“殿下,这人是在人间结识的故人吗?”
“是啊,是个曾说过要娶我的人。”
她像是诉说别人的故事一般,缓缓道来。
听说,多年前有个村里一下出了两位仙官。这两位仙官还差点结亲。大婚那日降了天劫,新郎解了婚约抛下新娘,前去渡劫。新娘穿着喜服在普济观跪了三天三夜,大彻大悟,天劫就此降到了新娘身上。那位新郎错过了天劫又为这桩事所困,反倒是过了好几年才堪堪入了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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