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天龙因为业绩问题无比苦恼的时候，小赵却接二连三地成交。看着小赵忙得不亦乐乎，杨天龙心里就别提多难受啦。他犯嫉妒了，他知道自己在嫉妒小赵，可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也想开单，他太想开单了，都快两个月了，他还没有尝过成交的滋味呢。他想挣钱，一贫如洗的日子缺乏安全感，心里空落落的。
还有，顾经理的脾气现在是越来越大了，看谁都不顺眼，逮着就是一顿骂。以前顾经理看杨天龙还算顺眼，可是杨天龙的业绩总也上不来，顾经理话就多了。先是春风化雨，后来就雷霆万钧。如果杨天龙有业绩，估计顾经理也就闭嘴了，可是开单的却偏偏不是他。
这是小赵这个月的第三个租单。太气人啦。
杨天龙恼怒，嫉妒，偏偏顾经理又玩起了指桑说槐的把戏。以前顾经理是指着杨天龙说别人，现在正好相反，他现在指着小赵说杨天龙：“你看看人家小赵，轻轻松松几个租单，这才叫做业务。杨天龙你说是不是？”
杨天龙只能服输地点点头，他也没有办法啊，谁让他一直没有业绩呢？为此杨天龙难过了一整天。可是几天后发生的事情表明，杨天龙大可不必如此，他的嫉妒也完全没有必要。几天后小赵私下鬼鬼祟祟地跟杨天龙说：“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什么事情？”杨天龙问。
“遇到点麻烦，我有点害怕。”再看看小赵，一脸的焦急，确实事态紧急的样子。
杨天龙就这么给小赵拉走了，走出公司，小赵告诉杨天龙几天前他把房子租给了二房东。说起二房东，这是大城市才有的存在，小地方是不可能有二房东的，即便有，也不能和上海的二房东相提并论。一般的二房东是转租，但是上海的二房东是创造性地转租。
他们把房子租过来，然后用石膏板把房子隔成马蜂窝似的许多单间，以此赚取差价，杨天龙最早租的房子就是二房东的。据说高明的二房东能够把一间房子隔着十几个房间，而且每个房间都可以通风透气，可谓工巧至极。这种房子在上海北京这样的大城市极有市场。当然租住这种房子的人鱼目混杂，盗窃犯罪事件时有发生，电视还报道过多起群租房失火事件。
因此二房东这个职业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许多负面新闻。连饱受诟病的房产中介也对二房东这个群体嗤之以鼻敬而远之的。所以多数房东都不愿意把房子租给二房东，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房租才几个钱？多数房东都不愿冒这个险，租给谁不是租，为什么要租给二房东呢。更有房东对租客可谓挑剔至极，说出来都让人觉得可笑。杨天龙就遇见一个客户，明确表示只能把房子租给年轻夫妻，且没有小孩的家庭。还有的房东不愿意把房子租给女人，说是阴气太重。房东爱惜自己的房子，其实也可以理解。
小赵是想钱想疯了，背着房东把房子租给了二房东。小赵胆子大呀，二房东请他抽了几支烟，怂恿一会，又给他几百块钱好处费，小赵就动摇了。
杨天龙说：“你怎么能碰二房东呢。房东早晚得发现，早晚而已，到头来还是你的麻烦。”
小赵挣着脖子辩解道：“我总不能不吃饭饿着肚子上班啊。我连交话费的钱都没有。”
小赵的纰漏更能凸显杨天龙的正义，一路上杨天龙不停地表示惋惜，他安慰小赵的话语里其实有股子幸灾乐祸的成份。是一套三居室的毛坯房，两人到达的时候，石膏板都堆到了天花板，已经施工了。警察，房东，二房东都在。房东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她看见小赵就骂：“你个黑心的中介，你看看我的房子都成什么样子了？”
“我不知道。”小赵无辜地说。
女房东又骂：“你放屁。你满嘴都是屁。我怎么就相信你的屁了呢？我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遇见你这样一个黑心中介，我咒你生儿子没屁眼——”房东的嘴就像一挺机关枪。
小赵理亏，只能躲在墙角啃手指甲。
警察问小赵：“你知道他是二房东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要租房，我就带他看呗，看过之后他说行，就这么成了。我哪知道他租房是干嘛的。”
小赵押对了，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警察对这种纠纷也已经见怪不怪了。房东报了警，他不得不来，如此而已。女房东执意要解约：“房子我不租了，我把钱都退给你，你们赶快把东西都搬走。”
二房东说：“你说退就退？我投入了这多么东西怎么算？我可以按照你的要求退房，但是你必须赔偿我的损失。”
争论的焦点就在这个地方。警察的建议是按照合同来，明显，合同是不利于女房东的。
警察说这只是最最普通的纠纷，甚至连民事纠纷都算不上。“你们自己协商解决吧。”警察说。警察有些埋怨女房东，这么点事情就报警实在是小题大做。局面一直僵持着，小赵靠在墙角一声不吭，警察问小赵：“你不是中介吗？这是你的专长，你说说应该怎么解决？”
小赵对女房东说：“姐，你的房子本来就是毛坯房，不装修怎么住啊？人家也没动房屋结构，就是用石膏板简单地隔一下。再说了，房子本来就是用来住的嘛，没什么大不了嘛。以后你不想租了就拆掉呗。石膏板很好拆的，对你绝对没有任何影响。”
二房东也附和着杨天龙的观点。房东脸上稍微舒展了一些。杨天龙又对二房东说：“哥，要不你适当再给姐一点补偿？”
二房东点了点头。
警察说：“你们的意见如何？没有意见就这么办。”
女房东和二房东商量了一会，最后的结果是，二房东每个月多给两百块钱的房租，原合同仍然有效。杨天龙惊奇地发现小赵安全了。
回去的路上小赵又活了过来。他本来是给小赵壮胆的，可是人家现在好得很，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助，倒让杨天龙有些不适。小赵一高兴话就多了起来：“我就知道没事。有什么大不了的。敢动老子一根X毛？”真是大言不惭，来的时候小赵可是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现在又马后炮了。回去的路上小赵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他跟杨天龙说，不要怕这怕那，要大胆地干。他说一切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只有业绩才是真的。小赵还说，如果他不是连开三单，在顾经理眼里，他就是屎。连屎都不如！小赵嘟嘟啦啦说了好多，杨天龙却心不在焉，他在想和工作不相干的一些事情，本质上，杨天龙对这个下午是有些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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