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龙来到上海的时候正是2010年的夏天,上海房价节节攀升。房地产杂志《楼市奇观》用“疯长”一词形容2010的上海楼市。最著名的就是轰动一时的温州炒房团了,精明的温州人四处购房,坐等升值,他们点燃了全国楼市交易的火爆热情,继而延烧全国。无论从楼价涨幅还是从交易火爆程度,2010不过是上海楼市的青壮年时期,二手房交易也同样火爆,房产中介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德隆地产的左边是中原,右边是我爱我家,对面就是21世纪,不知名的小中介就更多了。一条广中路房产中介不下20家。
这么看来,杨天龙进入这个行业看似误打误撞,其实也合情合理。上海的房子很贵,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房地产经纪人依靠佣金生活,成交价越高他们提成就越高。骨子里他们希望房价越高越好,不要高到没人买就行。
有次早会,顾经理咆哮着对下面的员工说:“发财致富永远不能依靠常规手段,只要我们要把握时代的脉搏,我们就可以成功。我们这个时代的脉搏就是房子。很幸运,你们选对路了,你们没有选择成为一个工人,或者是在饭店里端盘子。和房子有关的一切都能让你赚得盆满钵满。钱不是挣来的,钱是捡来的……”听得杨天龙热血沸腾。
据说王总就乘上了上海楼市的快车,他原本是个狗贩子,也兼作兽医。小商小贩的生涯练就了他精明的生意头脑。他在三十岁的时候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后来证明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那就是他放弃了在火车上东躲西藏的狗贩子生涯,转而入行干起了房产中介,成了一名房地产经纪人,他为人圆滑,很快就开起了自己的公司,不想竟一夜暴富,一个只有五六个人的小公司,一年净利润就超百万。随后他又开了三家门店,分布在不同的区域,现在身家已在千万之列。
杨天龙后来回忆起他在德隆地产的经历,忍俊不禁地认为包括他在内的六个人,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顾经理是个陕西人。他说自己的长相有诸多兵马俑的特征:高颧骨高鼻梁,方方正正的面庞。他说陕西人都为人忠厚,侠肝义胆。顾经理以前是个厨师,七八年前,他还是一个年轻的厨子,在上海他遇见了同样来自陕西的一个女子,后来他们结婚了。顾经理同样搭上了上海楼市的列车,虽没大富大贵,但也小有所成,现在也是一店之长了。
大刘是个黑得发亮的胖子,整天有一搭没一搭的,没事的时候就对着安徽女子胡金玲唱些老掉牙的情歌。他是上海人,能说大家都听不懂的上海话,遇到上海本地的客户就占了一些优势。虽然同是上海人,他却没有王总那样的好运气,至今一家三口仍然蜗居在一间几十平米的小房子里。可是他的快乐是任何事情都阻挡不了的,他说他得了痔疮,裤裆里都是血,开始像女人一样来大姨妈了。
杨天龙觉得安徽女子胡金玲和他最为相像,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不是打电话约客户就是忙着带看,工作开展得有条不紊。面对大刘的恶劣玩笑,她也只是一笑而过。后来的发生的事情表明,胡金玲并不像她看上去的那样。实际上,她无比精明,必要的时候也能够污言秽语。
小赵是个好为人师的东北小伙,和杨天龙走得最近。他嘴里的东北人毫无例外地都是黑社会。据他自己说,他曾经被黑社会老大相中,被收为小弟。在东北的时候,他主要的工作是贩卖枪支弹药,还“带过”冰毒和K粉。杨天龙问他K粉是什么味道,他不屑地说其实一点意思都没有,和钙片一个熊样。至于为什么退出黑社会,他说黑社会不好干,天天挨打,受不了。杨天龙最喜欢听他吹牛,听他不着边际的罗哩罗嗦。
小李体形消瘦,像只大虾。话说小李年龄不大,却是德隆地产资格最老的员工。他亲眼见证了德隆地产的发展,有关老王的一切就出自小李之口。小李的地位有点类似武侠小说里的大师哥,可是小李从来不拿架子。
这就是德隆地产的全部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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