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钱难买贫穷时的快乐

壹

李利吊在岩哥的脖子上，走出了包厢，走出酒店。岩哥把李利送上车，但是，李利一直死死拽着岩哥的脖子不放手。几次三番，岩哥没能送掉李利，只好上了车。

晚上十点多钟了，孩子们已经睡了。岩哥还没有回来。我预感岩哥今晚不会回来了。

今天是岩哥公司的客户见面会，是每年公司回馈客户的曰子。

我躺在柔软的床上，头脑异常冷静，没有悲哀，只是特别地孤独。

岩哥好久没有和我在这张床上温存过了。每次，他回到家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早晨我起床的时候，他还在睡梦中。

我和岩哥越来越陌生了。这种陌生来源于我经常闻到他身上有李利的香水味，他脖子上的有李利的口红印，他一连好多天不着家。

李利，是岩哥公司最大的客户，每年给他的公司几百上千万的订单，对一个小公司来说，已经是绝无仅有了。只是，她毫不掩饰对岩哥的追求，当着我的面，说一些酸不溜秋的话。我忍耐着，装聋作哑。我不想惹得岩哥失去这位财神爷。每年都有无数像岩哥这样的公司倒闭，我知道李利对岩哥的重要性。

贰

我和岩哥从小一起光腚子长大。小时候，我们住在同一个政府大院里。

上大学的那年，岩哥对我说：“惜儿，做我的女朋友吧。”我说：“好啊。我不是一直是你的女朋友吗？”

其实，我很小就知道，我们的父母，私下互称亲家。带着开玩笑的戏谑，也带有几份期许。毕竟两家知根知底，门当户对，重要的是，我和岩哥两小无猜。

大学毕业的那年，我和岩哥决定留在北京。岩哥交了房租，剩下的唯一的资产就是我了。我的口袋里还有250元钱。几张钞票，我们数了整整半小时。最后确信不会有生儿子的母钱存在，岩哥抱着我说：“惜儿，委屈你一段时间了。不过，相信我，岩哥会保护好你的。”

我当然知道岩哥说的是真的。从小到大，岩哥一直是我的保护伞和玩伴。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长大了要当岩哥的新娘子。

在弹尽粮绝的日子，岩哥吃的很少，他总说公司的饭菜特别好吃，他每次撑得扶墙才不至于倒地。因此，吃一顿管两顿。但是，当我吃岩哥给我煲的鸡汤时，他总忍不住吞咽口水，我问他怎么了？他说：“还不是因为你秀色可餐，一看见你就忍不住想啃一口。”

岩哥不准我少吃，否则，他就忍不住发脾气。还说女孩子吃的胖胖的，才好看。

他知道我喜欢吃水果，从来没有断过供应。那些苦难的日子里，我依然白里透红，岩哥却面呈菜籽色。

叁

凌晨4点钟，岩哥回来了。我假装熟睡。他洗了澡，然后在我的身边躺下。

“惜儿，我昨晚喝多了，实在走不了。”岩哥知道我没有睡着。一起生活几十年，我脱裤子要尿尿还是拉屎，岩哥都知道。

一行清泪从我的眼里落下来，开始还是蒙蒙细雨，最后演变成了狂风暴雨。

岩哥紧紧地抱着我。我窝在他的怀里，头靠着他的肩膀，曾经以为他坚如壁垒，现在才知道，一切不过是我的想象。

自从李利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岩哥就变成了我上铺的兄弟，我们的友谊没有蜕变，但爱情变了。我们的关系变得如此微妙。

我们开始小心翼翼地说话，假装还像以前一样相爱。在做爱的时候，李利一直盘踞在我的大脑里，我没有办法强迫自己迎合岩哥。久而久之，我们都提不起性致。但为了表示彼此心里还有对方，十天半月我们会例行公事做一次，仅此而已。

肆

岩哥拿着一个萝卜头刻的红钻戒，单膝跪地，对我说：“惜儿，嫁给我吧。”

我说：“我本来就是岩哥的媳妇。当然要嫁给你！”

那时，我才8岁。

没人的时候，岩哥偷偷地喊我媳妇儿，我脆生生地答应。后来，不知道我的父母怎么知道了这么一回事，不允许我再和岩哥玩。

在父母的严加防范的情况下，我和岩哥的感情却如发酵的馒头，越发越大。我们考上同一所高中，大学都在北京上学，因为分数的原因，我们没能进同一所大学。想见面的时候，相约翘课，手拉手在北京的王府井走街串巷。吃小吃，打游戏，看电影……

当我们住在北京那个8平方米的小出租屋，每天昏头昏脑地亲吻的时候，我们纠缠地倒在床上，却没有进一步发展。

岩哥后来说，其实，他早就买了一盒避孕套，偷偷地压在床头下面。他听说女孩子第一次很重要，他不想让我稀里糊涂地给了第一次。他一直忍耐着，计划着。在我们相拥而眠，耳鬓厮磨的时候，岩哥遵守着承诺，他努力压制自己的感情冲动，以至于不敢抱着我睡觉。每晚跟我画三八线。

2.18，我的生日，我和岩哥在小吊梨汤吃了饭。岩哥说，这个是我们最后一次单身饭，叫我有思想准备。吃完饭，我们迫不及待地回到家。我躺在床上，紧张地等着岩哥。岩哥洗完，赤身裸体地躺在我的身边，他吻了我的额头，我冷不防幸福地打颤。

我们都知道，女孩子第一次会疼。岩哥躺在下面，很小心地进入我的身体，他叫我占据主动，感觉疼就停下。可是，我完全停不下来，恨不得整个人融入岩哥的身体内。岩哥大受鼓舞，抱着我的臀部，不停地抽动。第一次，我们都达到了巅峰。

有资料表明，年轻的女孩子很少感觉到性的快乐，鲜有人达到高潮。因为，她们的性伙伴很少注意到她们的感受，总是先满足自己的需要。

岩哥，他最在意的是我的感受。我的第一次非常成功。性爱升华了我们的爱情，我因此更加迷恋起岩哥来。

每天早上，我们分手各自上班，他消失在我的视线的时候，我就不可遏制地想他。并担心他会遇到不测，比如车祸什么的。

越是爱，越怕失去。

岩哥知道我的担心，下班后，总是马不停蹄地往家里飞奔。那些年，我是那样的幸福，连做梦都会笑个不停。

伍

“岩哥，我们离婚吧。”我轻声说，但很坚定。

“不要，惜儿！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我答应你，再也不见李利了。”岩哥知道，李利是我们之间的一道坎。

暧昧，是他们的风景，我的灾难。

“矫情，你就是矫情！吃吃饭，舞池里搂搂抱抱。还不是生意场上的常态。”公司合伙人张总的夫人琪琪对我说，“李利是公司的大客户。得罪了她，我们都不好过。”

我当然知道这里的厉害关系。可是，凭什么要我一个人买单？我不要别的女人分享我的岩哥！

是的，我们现在住豪宅、开豪车，如果高兴，我可以马上买张机票，跑到马尔代夫去度假。可是，为什么，我如此不开心？

不久，李利突然给我打了电话，约我共进晚餐。

李利气势汹汹，咄咄逼人。

她说：“你就这么小心眼，容不下我？”

我说：“是的。 三个人的婚姻太拥挤。”

李利恨恨地说：“你被挤过了吗？我从来都没见过他不穿衣服的样子！”

我冷笑一声说：“你什么也不缺。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岩哥！”

李利笑了，带着点荒凉：“我什么都不缺，除了缺个懂我的男人。他就是岩哥。你知道吗？他笑的时候，露出八颗牙齿的样子，真的好迷人，好迷人。他是第一个为我挡酒的男人，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他了。爱情是无罪的，我就要爱他！”

她的恬不知耻激起了我的悲哀，我对岩哥左右缝源，不置可否产生前所未有的愤怒。

我平静地说：“我早就受够了，你拿去就是。我回去就离婚！”

李利说：“别，别，别。你以为你离了婚，岩哥就会和我在一起？他会因此怪罪于我。所以，会更加坚定地离开我。”

“关我什么事！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我要出离愤怒了。

“这么多年要是没有我，他的小厂说不定早就倒闭了。你还能过上现在的生活吗？你以为你不上班，打扮得花枝招展，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没有我的功劳？我不过让他偶尔陪陪我而已。我不在乎他有家室，他爱你。难道一个男人只能一辈子为你一个人献身？哪个有钱的男人不是左拥右抱，你凭什么要岩哥为你坚守贞操？事业是男人的命根子，没有了事业，他才会完蛋。你好好想想吧，我想你会想明白的！”

说完，李利瞪着我，起身袅袅离去。

我恨不得拿个杯子砸在她的头上。我真的觉得这个人的人生观都是扭曲的，却自以为是。

陆

没有孩子的时候，我和岩哥约定，只要不加班，周六是我们放浪形骸的日子。那一天，我们白天在北京城里各大名胜古迹里转悠，跑到游戏厅打游戏，到了晚上，我们整夜搂在一起看电影，说情话。

我们压根没有想到我们很穷，真的很穷。我们出去玩，从来都是自带干粮，吃方便面。走到哪里，岩哥就是我的凳子。他坐在地上，我坐在他的脚上或大腿上。我们甚至生不起孩子。可是，一次意外，我怀孕了。

岩哥慌了，作为父亲，不能让孩子感受我们的窘迫。他开始认真考虑，如何赚钱。当时，岩哥在一家生产空调外壳的公司上班。他发现这个生意挺好。于是，和大学同学开始自主创业，成立一家公司，专门生产冰箱的外壳。

岩哥从一个空壳公司，做到现在的规模，付出的艰辛，一言难尽。他每天只休息四个小时，不辞辛苦，不畏艰难。失败过，深夜痛哭过。可是，最终他成功了。

尤其最近几年，公司的业务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好。岩哥比任何时候都繁忙。

我们再也没有周六的放浪形骸了。我们的钱越来越多了，可是，我好久没有笑过了。

柒

我是爱岩哥的。我知道岩哥也爱我，但他更爱他的事业。因为，他在那里花的时间，远远超过在家里呆的时间。如果说，李利是我们之间的一道坎的话，不如说，在他把最多精力放在公司上的时候起，我们的坎就存在了。

怀二宝的时候，岩哥没有陪我产检过，生的时候，岩哥也不在场。他是个隐形父亲，偶尔在家，孩子从来都不要他抱。

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的生日，岩哥大多记不得。偶尔记住了，也挤不出时间回来庆祝。

父母知道我要离婚的消息，把我一顿臭骂，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还说岩哥是一流的好男人。

但是，我听不进去。我只知道，我越来越不快乐了。